關於白澤泓一略有耳聞,也曾在偏書院中的典籍中涉獵一二。號稱通曉萬事萬物的祥瑞之獸,不受天地桎梏,若說泓一手中的山海經和大荒經分別記錄了世間的萬事萬物,但唯獨沒有記載的,便是這白澤。白澤瑞獸被視為大荒澤上的先知,所有氏族異獸都對它尊重無比,就連三大神獸都不敢在其面前造次,若非有它的存在,大荒澤上早已日夜廝殺,血流成河。
“它真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泓一看向了少袛和顏赭,臉上滿是質疑。
“說來慚愧,我雖行走世間多年,卻不曾見過白澤。”少袛說道。
“雖然我也沒有見過白澤,但是我父親和家中長老確實見過。據父親所說,白澤當得起大荒第一獸的名號,想來不會有假。”顏赭頗為耐心,想讓泓一跟隨自己前往大荒澤,這樣也能保全泓一性命。
思慮再三,泓一眼下並沒有更為穩妥的辦法,無論燭龍,還是嫻雅,自己都必須要救,如今只能去見見這個知曉萬事的白澤,或許從它口中能得知解決之法。
“樂東呢?”泓一忽然想到,這個平日裡最為多嘴的樂東此刻不見了蹤影。
“你出事以後,樂東回家為你搬救兵去了。”
泓一搖搖頭,自己的禍事已不是一方勢力能夠擺平的,但樂東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這份情義確實夠重。
“少袛長老,解圍之恩泓一深記在心。日後若有……”泓一邊說邊朝著少袛行禮,但躬身到一半時,被少袛攔了下來。只見少袛難得地有些侷促,將泓一死死地扶了起來。
“莫要如此,前些時日傳來你的訊息,我也是愧疚萬分,連一個少年都保不住。如今你平安無事,也算是山海大帝庇佑了。也省的你師父來找我拼命。”少袛頓了頓,接著看向泓一,眼神中多了幾分慈祥。
“你小子,雖說到哪裡都是個麻煩,讓人頭痛不已。但卻敢作敢為,像極了你師父,也像我。只是年輕雖然好,但凡事不能太過任性,天道有缺,何況人事。”
少袛忽然語重心長說了許多,似乎在囑咐,又似乎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對泓一的關懷,一種長輩疼愛晚輩的叮囑。
“泓一受教了。”
少袛轉身,道了一句:“走吧。”隨即少袛消失在了原地。
泓一仔細琢磨著少袛的臨別之言,似乎意有所指,但卻拿捏不住方向。只能跟著顏赭走出孔崧,朝島下的大荒澤墜去。
“命中運劫相伴相生,過得去是運,過不去的是劫。”少袛在遠處眺望著朝大荒澤飛去的兩道身影,一位佝僂的身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說了這一番話。
“院長最不信的便是運劫之說,如今為何卻如此篤定?”
“人老了,自然多愁善感一些。”
“那院長是信了?”少袛忽然反問道。
一時間老者無言,同樣看著遠處翻滾的雲霧,久晌才說道:“世事無常,如同這雲霧,你永遠無法拿捏其形狀,倒不如讓它隨風而去,管它什麼形狀,若是它的形狀能被把握,那它還是雲霧嗎?”
說罷,老者轉身而去,但他先前所望的那雲霧,此刻竟化為雨滴,紛紛滴落在下方的大荒澤之上,少袛看到這一幕,輕笑了幾聲。
大荒澤上空,泓一和顏赭的墜落之勢在即將接觸到大荒澤鬱鬱蔥蔥的樹冠時戛然而止,二人身形朝後一滯,腳底緊貼著樹冠朝重明鳥氏族領地飛去。
“你後來去了潼海境?”顏赭出聲道。
泓一點點頭,不願多談當年之事。
“當年我……”顏赭還沒有說完,泓一便打斷了顏赭。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
泓一冷冷的態度,讓顏赭不再多言。
在兩人穿過幾株參天巨木之後,眼前的景色忽然大變,青翠欲滴的綠色植被,此刻彷彿被蓋上了一層紅紗,紅裡透著神秘的紫色,大片大片的植被如此,讓泓一忍不住止下步伐。
“哪裡來的人類,膽敢擅闖重明鳥領地,活不耐煩了嗎?”遠遠傳來呵斥聲,讓泓一皺起了眉頭。
“放肆!”顏赭恢復了公主的模樣,舉手投足都是高貴姿態。
顏赭的一聲呵斥,加上人類手腳上並無枷鎖拷鏈,讓守衛者意識到人類是公主帶來的貴客,起碼不是犯人。他急忙單膝跪地。
“屬下眼拙,望公主恕罪。”
顏赭冷冷地看了守衛一眼,說道:“無妨。”便徑直帶著泓一朝魂燈存放的魂屋走去。但剛剛走到魂屋門口,一位白髮蒼蒼,滿臉褶皺的老者出現,身上羽毛化作的長衫有些失了光澤,攔住了二人。
“赭兒,不可。”
“白鬍子爺爺,為什麼?”顏赭不解道。
“魂屋乃重明鳥重地,豈能讓一個人類擅自闖入。”
泓一併未在意,而是朝後主動退了幾步,和顏赭說道:“沒事,你進去看看就好,我等你訊息。”
泓一不願在這裡多生事端,對方對外來人保持警惕之心也實屬常情,無從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