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漸漸指向七點,天色逐漸明亮起來,前兩日的陰霾全然消失不見了,天空一碧如洗,映著遠方的富士山頂,猶如夢幻的仙境。
染青煎好了荷包蛋,烤了幾片吐司,夾著生菜和沙拉醬,給大家做了簡單的三明治。眾人就這樣叼著早餐,往各自要去的地方出發了。
毛警官和柳老師的車先行,華麗的駕座讓眾人歎為觀止,卻正是昨夜宇佐見幫忙聯絡的租車公司的鎮店之寶——spyker C8,流線型的線條充滿了老式飛機的懷舊色彩,足以讓每一個男人為之熱血噴湧。小姑娘有些出神地望著那絕塵而去的車屁股,神色微微有些失落,不安地動了動屁股。
“想跟著一起去?”阿木博士一邊發動著引擎,一邊瞟向副駕駛上窩在江涯懷中的鹿嶠,她還在啃著半個破破爛爛的三明治,給人一種味同嚼蠟的感覺。
小姑娘沒有回答,只顧左右而言他:“小天哥哥那輛車真帥啊……”
後座上,宇佐見有些失笑:“難得讓他放肆一回罷了,咱們的車也是不差的。”說著,拍拍屁股下的真皮座椅。
引擎發動的聲音非常帥氣,風一樣的龐蒂亞克,踏著雪地疾馳而出,往向源裡飛奔而去。
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最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不過是一座拉了防線的廢墟。小野合惠子顯然一夜沒睡,從車上打著哆嗦跳下來,嘴裡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著白氣:“就是這裡,最近兩個月準備興建新的地鐵口,但是前些日子有施工隊的工人報案說發現了一些已經風化了很久的白骨,搜查三課接了這個案子,經過法醫鑑定認為那些白骨應該都是人骨,曝屍荒野至少已有三十年之久……經過他們的拼接比對,可以推測,死者們的年紀都是十歲到二十歲之間……”
阿木博士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難過還是冷漠,只見他踢了踢地上的幾顆石子兒,往廢墟中間走去。小野正要跟上,卻被那失去了左臂的年輕人伸手攔住:“讓他去吧,側寫需要一個非常安靜的環境。”
寒風過境,掀起了砂石上混著雪花的塵埃,輕飄飄地落在了廢墟中央的青年身上,它就那樣盤腿坐著,彷彿一座失去了生命與熱情的雕塑。
鹿嶠緊走了幾步,扯了扯江涯的衣角,小聲道:“叔叔……側寫,要怎麼做啊。”
年輕人微微一笑,蹲下身來小聲道:“側寫呢,其實就是剖繪,是我們根據罪犯的行為方式推斷出他的心理狀態,從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環境,職業,成長背景的一種方法……簡單來說,這就是一種歸納的手段,是我們在心理分析的初期,理清思路的最佳方法。”
“那……有關於受害者的側寫呢?”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麼。
年輕人對於她反應滿意極了,伸手摸摸她頭頂上軟乎乎的兔子耳朵:“能舉一反三,真厲害呀,我的嶠兒……受害者的側寫其實也是透過兇手而形成的,二者相輔相成,我們要透過加害者的心理,去推斷受害者的型別……就好比這個案子,其實你很難說清楚到底五大家族的家主是兇手,還是最終結果了他們性命的那個殺人犯是兇手……因為沒有慄川奏他們,也就不會有後來形成的行兇者那份激怒的心情,同樣的,如果沒有殺人者那份憤怒,這個案子也就不會產生。”說到這裡,年輕人忽然愣了愣,面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灰敗起來,有些驚慌地喊過廢墟內的青年:“阿木,你出來。”
而同一時間,阿木博士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皺著眉頭跑了出來,二人異口同聲道:“她還會再殺人……”
是的,當所有的目標都已經盡數除去,壓在心靈上的枷鎖驟然一空,那些曾經逝去的惡靈們,便會在新生的肉體之上重新滋長,造就一個全新的魔鬼……簡而言之,那個兇手,大概已經瘋了,她不但不會停止殺人,還會變本加厲,開始逐漸波及無辜群眾,首先受難的——應該就是新繼任的五大家主……
慄川優姬已經在深重的負罪感之下自殺了……那麼剩下的四個人,顯然已經成了籠中之鳥。而此刻,江涯和阿木博士還有一個根本沒有勇氣宣之於口的推測,那就是——如果當年活下來的不止一個人,如果五大家主的死成為了繼廠區拆除之後的第二個觸點,那麼新生的惡鬼是否將不再單槍匹馬,而是成群結隊……如果這個推測也成立的話,那麼,即將襲來的已經不再是一場謀殺,而是一場針對於整個雅扎庫的大屠殺……
掏出手機,年輕人流暢地按下熟悉的號碼。
“我要見你們的教父,渡邊芳則。”
然而,對面卻沒有傳來回應……手機空洞地響著,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在場眾人的臉色唰一下蒼白起來,眼睛死死盯著手機螢幕上的“山口”二字,直到“咔噠”一聲結束通話,猶如死亡的宣告……
“山口……”年輕人喊了一聲,難得的恐慌充斥在唇齒間的空氣裡。
跑車再次發動,不等人全部上齊,年輕人便衝著地獄的大門,絕塵而去。
明明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卻彷彿再次籠上了陰霾……
阿木博士嘆了口氣,一邊打電話給大江佑希、後北條千織等人,提醒他們防範自身安全,一邊又聯絡了毛小天,壓低聲音道:“你要跟天草家達成協議甚至是交易,告訴他們我們務必要見到雅扎庫現任教父渡邊芳則,不管他現在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