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失魂落魄的走在湧石小道上,往來的丫鬟小廝們都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平素如年畫中人一般的寶二爺今日竟衣衫邋遢,整個人活像是三魂失了七魄,嚇得丫鬟小廝們徑直跑去賈母院子裡回稟了此事。
傳話的丫鬟們話趕話也沒說個清楚,難為賈母一把年紀緊趕慢趕的趕到百花園的時候,整個人險些沒氣得當場去世。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學會了拿腔拿調的架勢,鎮日妖妖饒饒的勾搭我的寶玉,難為賈敏費心把你們教成這副德行,也虧得她死得早,要不然脊樑骨都要被人戳斷!”
王夫人正雙手叉腰,在百花園裡罵的唾沫橫飛,跟著林家姐妹一同前來的丫鬟婆子們將林緋羽和林黛玉死死護在身後,這才隔斷了王夫人伸出去的手。
“舅母請自重,我們姐妹何時何地又在何處勾搭了你的寶玉?便是他今日特意上門來,我也沒讓他踏進百花園半步,何來勾搭一說?”
林緋羽氣的滿臉通紅,別說她們姐妹看不上賈寶玉,便是為了讓林黛玉能多活幾年,她也會遠離著他,端沒有上趕著去與他交好的道理,王夫人這番指控,純粹是得了被勾搭妄想症了。
“自我們姐妹入府以來,舅母便數次當眾給我們姐妹難堪,在府裡是這樣,在宮裡也是這樣,若舅母不喜歡我們姐妹住在府裡,直接說便是,我立時三刻就去回稟外祖母,我們姐妹保證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絕不拖延片刻招人厭煩!”
林緋羽越想越覺得不值得,禮送了,銀子花了,到頭來住的不安寧,又還得受王夫人的陰陽怪氣和無理取鬧,何苦來哉?
“我就明擺著跟你們說清楚,我是不喜歡你們住在我們家,更不喜歡你們姐妹出現在我面前亂晃!”
王夫人一手用帕子給自己擦汗,一手指著林緋羽姐妹:“剛剛話是你說的,你們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再耽誤片刻,就是潑皮無賴!”
“王家就是這般家教嗎?”賈母一張臉上死寂一般,她咄咄的看著王夫人,“我還沒死,這個家何時輪到你來當家了?你若是覺著她們姐妹住在這府裡礙了你的眼,你大可帶著你的行囊,回你王家去!”
賈母一點都沒跟王夫人客氣,指著周瑞家的指桑罵槐:“一個個的都死了不成?糊塗的老東西,若是連這點子輕重都掂量不清楚,也不必在府裡待著,莊子上有的是地方!”
林緋羽看著賈母,雙眼通紅:“外祖母,怎好讓你為了我們姐妹發怒?您年紀大了,可不能動氣……”
剛剛還中氣十足訓斥周瑞家的賈母霎時老淚縱橫,將林緋羽和林黛玉姐妹摟入懷中便大哭了起來:“這府裡若真沒了我們的立足之地,我們回金陵去便是,何苦這般作踐人!”
林緋羽和林黛玉一時間也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賈母見兩個心肝寶貝哭的傷心,心裡更是厭煩透了王夫人。
“有老婆子在,誰也別想越過我去管教我的兩個心肝肉,”賈母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看向百花園裡的婆子們,“你們都是兩個姑娘不遠千里從揚州帶來的,下回再有人上門來鬧事欺負你們姑娘,不拘是誰,一律打出去,打死了由我做主!”
林家跟過來的下人們立即就明白了賈母的意思,當即趕緊跪了下去請罪:“老太太恕罪,兩位姑娘恕罪,是奴婢們無用,沒有護住兩位姑娘,還請老太太和兩位姑娘責罰!”
賈母見她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職,也沒多說,只看向林緋羽和林黛玉教導著:“這些人都是跟在你們身邊的,身邊人不在乎多,但一定要得力,若待在你們身邊在關鍵時刻不出力,這樣的人還是趁早攆走,以免誤了大事。”
“老太太所言極是,奴婢護主不力,甘願罰俸三月,以儆效尤。”羅嬤嬤率先站了出來自請責罰。
紫菀和雪雁也跟著出列:“奴婢護主不力,也和羅嬤嬤一樣罰俸三月,請小姐責罰。”
賈母看了眼紫菀,又看了看雪雁,指了身邊的一個丫鬟說道:“紫鵑,你去林姑娘身邊服侍林姑娘罷,林姑娘還小,身邊的丫頭也是一團孩子氣,你到了林姑娘身邊,可得承擔起照顧姑娘,提點姑娘身邊丫鬟的職責來。”
“老祖宗放心,奴婢必定會竭盡所能好好照顧兩位姑娘,”只見一個身量苗條,身穿淡紫色褙子的丫鬟越眾而出,給林緋羽和林黛玉行了個禮,“奴婢紫鵑,請兩位姑娘安。”
“多謝外祖母割愛,往後有勞紫娟姐姐了。”林緋羽心中感動,但還是按著規矩關切賈母,“外祖母將紫娟姐姐給了我們,身邊可不就缺了人手了?”
“林姑娘不必擔心,老祖宗身邊還有我們呢,我們必會好好照顧好老祖宗的,”鴛鴦笑的親切,看向紫鵑時又叮囑了她幾句,“好生伺候林姑娘,可別辜負了老祖宗對你的信任。”
這邊賈母和林緋羽姐妹正祖孫情深,那邊王夫人便冷冷哼了一聲:“惺惺作態!”
林緋羽也懶得理她,與林黛玉一左一右的扶著賈母往正廳走:“外祖母,今兒我並非故意攔著寶兄弟不讓他進來,實在是事出有因。”
林緋羽說的話正好被王夫人聽了個正著,她一把推開周瑞家的,幾步上前攔住她們的去路,劈手就朝林緋羽打去。
想象中的痛並沒有到來,林緋羽詫異的睜開眼,就見到林黛玉正死死的抓住了王夫人的手腕子。
“君子動口不動手,舅母有什麼話不能說出口,非要動手?”
林黛玉奶兇奶兇的看著王夫人,還不忘跟賈母告狀:“外祖母,您還在這兒呢,舅母她就敢對姐姐動手,我怕……”
林緋羽看著林黛玉那副擔心害怕的模樣,壓在心底的火氣騰的一下便燃了起來,她對上王夫人那雙充滿怒氣的眼,言語間再無往日的客氣與忍讓。
“舅母今日動手一事,若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尚且罷了,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