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讓它們留在那位老伯的手裡吧。”橙衫女子搖了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片煙樹林徐錦亦視若珍寶,比他的生命都要重要,她怎麼能仗著萬葉商會的財富強買強賣。
她畢竟是萬葉商會的明珠,這種自掉身價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丫環獨自躊躇了片刻,問道:“小姐,明天還需要我繼續盯著嗎?”她這幾日經常出現在刺史府的周圍,已經引起了巡邏士兵的懷疑,而且刺史府規模龐大,光是出入的大門便有四個,更何況還有一些側門。她縱有分身之術,也難以再堅持下去。
橙衫女子沉思片刻,說道:“你歇著吧,太過於執著反而會引起凌風的懷疑,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心計卻未必在我之下。”這幾天她曾不止一次回想起那一日在徐記店鋪後院煙樹林中的一幕,那個追蹤而來的少年三言兩語便識破了“假”徐錦亦的身份,但他卻沒有選擇立即動手,反而是裝作昏迷的樣子。
少年是想套出幕後真兇的身份嗎?這種推測可能性極大,但她並不想被這樣的推測說服。她清楚地記得,當她一不小心洩露了一絲氣息的時候,突然進入煙樹林的少年明顯戒備多了幾分,甚至還展開了一個卷軸。那個卷軸她不認識,但恍惚間感到了一股莫名的靈魂威壓。
這是引她現身的圈套。
這個原因她是在前幾天才想到的,不管是展開那一個有些像陣法的卷軸,還是假裝中毒,這些舉動明顯超出了套話的範疇,更多的是為了引出那個時候隱藏在煙樹林深處的她。
凌風應該是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只是在少年的心中,她是過路的行人,還是趕來幫忙的朋友,亦或是伺機出手的森羅殿殺手?
橙衫女子眉頭一挑,突然笑了起來,如果她是凌風,那麼第三種可能絕對會佔據她整個腦海。
“其實……我真的是來幫忙的……”她的話很輕很低,遠在刺史府東苑隨雲居中沉睡的凌風應該是聽不到了。
凌風確實聽不到。即使他現在明明就醒著,即使他現在就出現在橙衫女子的面前,他一樣聽不到橙衫女子的呢喃。
當初在隕星城的時候,被十三皇子附身的列作雲曾在昏倒前自言自語“喝茶都能喝醉!”如果他在這裡,看到凌風的樣子,他估計也能感嘆一句“原來醒著也能做夢!”
凌風確實是在做夢,而這個夢,又是關於那縷漆黑色的火焰。
隨雲居的光線並不是很充足,日傍西山,晚霞漫天,黃昏——這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時刻已經來了。若是此時推開窗戶,站在高樓上,抬眼便可瞧見瑰麗絢爛的霞彩,晚風帶著清涼和花香,院子裡丫鬟們的腳步聲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不過這些都和凌風沒有任何關係,昏暗的房間內,他身著單衣,坐在床邊,如同一尊還未完工的雕塑。他的臉色很白,雙目無神,乾裂的嘴唇表示他保持這個樣子已經很長時間了。
屋外一陣風吹過,四周門窗緊閉,風並未進入房間中,但凌風指尖的那一縷細小的黑色火苗卻陡然間向一邊倒去,再回正。它沒有溫度,沒有亮光,它正在燃燒,然燃料卻不知是何物。
它在靜悄悄地燃燒,直到某一個時刻,少年的身軀似乎抖了一下,它才倏忽地消失不見。凌風的臉色逐漸變得正常,鼻翼隨著呼吸一張一縮,但那雙眼睛卻變得不像他往日裡的樣子。
是俯瞰眾生的冷漠,還是看破紅塵的孤傲?寂靜的房間內,突然傳來少年驚詫的怒吼:“滾!”
東苑門口,剛剛才走進來的祈君欣本是輕鬆的樣子,悠閒地走在通往隨雲居的石子路上,四處欣賞著黃昏下綻放的煙樹花。突然之間她看向遠處的高樓,臉上閃過一絲慌張,腳尖一點,再現身時已是凌風房間的門口。
她正欲推開門,房門卻吱呀一聲被拉開了。
少年與女子四目相對,頓時愣住了。除了當年剛醒來的時候,他這應該是第一次見到祈君欣臉上出現慌張的表情吧。“發生了什麼事,跟我說說?”能讓祈君欣慌張,難不成是刺史江負也遭到了森羅殿的毒手?還是涼州幾大宗門結成了一個聯盟?
“沒什麼。”祈君欣很快便收起這一抹慌張,若有深意地朝著房間裡面望了望,還沒等她說話,凌風倒是先開口:“你想進我房間?”他也轉過身朝房間裡面看了看,心想著是什麼東西在吸引著祈君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