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春受刑完畢,何採菊看見滲出褲子外的鮮血,她拉起陳望春就走,陳揹簍問:“去哪?”
何採菊壓抑著怒火,顫抖著說:“你把他的皮肉打爛了,得上點藥。”
陳揹簍說:“沒有那麼嬌氣。上了藥,好了傷疤忘了疼,就讓疼著,才能長點記性。”
何採菊還是去找了老陳皮,要了一些草藥。
晚飯後,陳揹簍去了村裡,何採菊上了魁星樓,陳望春站著寫作業,何採菊說:“我看看你的傷。”
陳望春不啃聲。
何採菊褪陳望春的褲子時,陳望春疼得哆嗦著,他的褲子被血粘住了。
何採菊心疼難過,又有一點恐懼,再這樣下去,陳望春不瘋也會傻的,該怎麼阻止癲狂的、喪失了理智的陳揹簍呢?
何採菊悵然地下了樓,走出院子,時間過得很快,門前栽的合歡樹已經長高長粗了。
何採菊追憶往事,想起了那年熱情溫和的陳揹簍,現在已變得凶神惡煞一般,不由地感慨唏噓。
站在窗前的陳望春,看見劉麥稈出門了,打了一聲口哨,樓下隨即也傳來一聲口哨,那是劉愛雨在回應。
為了教會劉愛雨打口哨,陳望春花了幾個下午,在放學的路上反覆給她示範演示,她終於學會了。
一進入魁星樓,好像進入了一條神秘的時間隧道,時間過得極其緩慢,甚至像停止了,真正的度分如年。
陳望春一分鐘一分鐘苦苦地煎熬著,除了做題還是做題,那些題目,他已經做了幾十遍,是在機械地重複,毫無意義。
他認為學習的過程,和吃食物的過程非常類似,吃東西,你得先有吃的想法,其次食物能勾起你強烈的慾望,再次,整個過程應該是愉悅的享受的。
然而,他的學習,是把吃進去的東西,再吐出來,反覆咀嚼,再吞進去,噁心欲吐,是折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
即使極度排斥反感,還得進行這種反芻式的學習。
陳揹簍不斷地看著桌上的鬧鐘,不但時針分針紋絲不動,連秒針都好像慢了許多,秒針轉一圈,分針才動一下。
陳揹簍抓狂了,他的腦門發燙,不時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用鞭子抽打鬧鐘,讓它跑起來。
離十一點差五分鐘了,陳揹簍心裡一陣輕鬆,要刑滿釋放了,這時,樓下傳來劉愛雨的口哨聲,那是一首悠揚動聽的臺灣校園歌曲,用口哨吹,別有一番滋味,陳望春也跟著吹了起來:
池塘邊的榕樹上
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鞦韆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
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
等待著放學
等待遊戲的童年
……
一天之中,只有這個時候是輕鬆的,撒一泡尿,熄燈上床睡覺,當屋子陷入一片黑暗時,陳望春激動地顫慄。
原來,他是害怕討厭黑暗的,現在,他喜歡黑暗,那是保護傘是隱身衣,在黑暗裡,他的思緒是自由的,像長著翅膀的鳥兒飛翔,他可以胡思亂想,可以做夢,他慶幸的是,陳揹簍控制了他的身體,卻沒有約束他的思想。
在黑暗的深處,他流下了幸福快樂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