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嫿聽青楸如此說,不免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這丫頭跟著她這麼多年,面臨生死都能這般義無反顧,真是...
思及此,明嫿腦中倏地閃過前世青楸的下場,心中全是強烈的恨意。
前世皇帝聖旨下的突然,幾乎是一夜之間明府便被查抄,她都沒來得及安排身邊人的去處,母親死前派朱顏護著自己,青楸卻被明姝搶了去。
明姝見不能親手了結自己,便只能拿自己身邊人出氣。可以想到,青楸在明姝身邊,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後來,明府的舊人告知她,青楸不過三個月便被明姝折磨的不成樣子,渾身是傷的被扔在雪地裡,死的時候,手中還握著自己去教坊司之時留給她的一根銀簪。
那是她所剩不多的首飾,想著青楸留在明府不容易,便給她留些可以傍身之物,臨走前還交代她拿去當了換些銀子,這樣在府中也能過的舒坦些。
卻不料這傻丫頭不僅沒聽她的話,還將那簪子留到最後,她買通那下人待自己去收屍的時候,那簪子生生的刺進這丫頭的掌心,深可見骨。
那下人告訴她,青楸是不過是因為給當時是澄王側妃的明姝身邊的嬤嬤浣衣之時不小心弄髒了衣角,那嬤嬤一怒之下便命人將青楸往死裡打,後來不過是因為青楸的哀嚎聲吵到了明姝,她便命人灌了啞藥。將人扔到了雪地裡,任她自生自滅。
再後來,許是因為有人撞見青楸懷中死死護著的東西,生了歹心。可青楸死活不願妥協,那人見不過是根銀簪,又搞得如此髒汙不堪,便沒能得逞。
明嫿瞧著青楸此刻有些天真的眼神,替她整理了下有些凌亂的碎髮,笑道:“這次的事來的突然,也是無奈,下次我不會讓你獨自一人去面對的。”
“姑娘...”
青楸只覺姑娘臉上的情緒有些傷感,以為是自己方才說錯了話,語氣焦急道:“是奴婢方才失言了,姑娘莫怪罪。”
話落,連忙端過塌前桌案上的那碗燕窩粥,殷勤道:“這是這別院的管家剛剛吩咐人熬的,奴婢剛剛瞧了,沒加香料,還兌了些牛乳。也是奇怪,這管家怎麼如此瞭解姑娘的喜好,不愧是雍王殿下身邊的人。”
明嫿望著青楸手中已經溫熱的燕窩粥,唇畔牽起一抹笑容。心中瞭然。
這哪是管家瞭解自己的喜好,明明是李珩他自個兒,這燕窩粥從前不論是在雍王府還是在後頭的太子府,李珩知道她愛喝,便每日不輟。
她其實心中明白李珩想知道什麼,他想知道前世她為何要自盡,還有明明心中有他卻為何口口聲聲說著不愛,不要,不願。
可這些事情要她如何開口同他講,那張一直藏在太子府書房的立後詔書在她被關進內獄的前一晚,同樣的也是李珩將要登基的前一晚。悉數看在眼裡,上頭清清楚楚的寫著她的名字。
一個風塵女子的名字。
當時她不過是李珩府中的一個侍妾,還是那般出身,身上還揹著叛國的罪名。怎可做那大綏的皇后?自己想來都十分可笑。更遑論一向看重禮教的大綏皇室。
本打算一死了之,可終究不願他因為自己而揹負上荒淫無道的罪名,便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悉數傳到了京都的每一處角落,任憑天下人謾罵她,指摘她。
一向活得清醒的她心中明白,男人面對權力和美人時權力的誘惑是巨大的,在這般風言風語的推動下,李珩一定會在舉國而來的壓力之下處死自己。只要她一死,他的皇位便坐的穩了。
可李珩卻始終不肯殺她,無論她多麼疾言厲色的羞辱,將他已經破爛不堪的傷口在場撕裂鞭笞,直到再也無法癒合。
她怎能不知自己作為李椋的棋子,最後只有死才是她的結局。
這些事,叫她如何同李珩開口,將他用生命才逐漸癒合的傷口在次撕裂?
她寧願李珩恨自己,這輩子難走一些,也不願再讓他傷心。
還有便是,若明家真難逃天命,這輩子也重蹈前世覆轍。那她也只會成為李珩的累贅,他的身份,他的能耐註定要走一條很難的路,若她不能與他並肩作戰,反而成為拖累,那又有什麼意思?
青楸瞧著自家姑娘一個勁兒的轉著手中的湯匙發呆,沒來由的有些疑惑,忍不住出聲喚道:“姑娘?可是這粥不合口味?”
明嫿回過神來,瞧著手中的燕窩粥已經有些微涼,可還是一勺一勺的用著,那被苦藥刺激過的舌尖突然染上甜膩,讓人有一瞬間的舒適之感。
可那甜膩又逐漸轉為酸澀,吃著吃著明嫿突然落下淚來,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響動,很細微,鑽入明嫿耳中卻令她暫且收回眼中的神色。
雲喜此時突然出現在屋內,見青楸也在一向緊繃的面色不自覺有些許放鬆,猶豫著要不要稟報,卻聽見明嫿低聲道:“無妨的,說罷。”
雲喜這才發覺明嫿面色很是蒼白,像是身子十分虛弱,奈何事情緊急也是無奈,道:“姑娘,燕家芸姑娘那邊,出事了。”
“出了何事?”
“昨日不知是誰傳了訊息,說燕家芸姑娘被人劫了馬車,失了清白,如今韋家人正去潁州莊子上鬧著那,揚言若芸姑娘若不給韋家交代,便要將事情捅出去,叫燕家女兒都無法做人。”
明嫿蹙眉,良久才漸漸舒展開,瞧了眼雲喜,笑道:“備好馬車,咱們去莊子上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