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他前世那些駭人的手段,明嫿此刻竟被李椋這周身的溫潤氣息欺騙。這人著實太會掩飾自己的鋒芒,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像是蟄伏已久的毒蛇,趴在陰暗潮溼的洞穴之中,伺機而動。
瑜國公此時從院中疾步趕來,他雖說給這些皇子都下了帖子,卻也是沒想到他們竟會親自赴宴,頓時急的一張老臉上佈滿細碎的汗珠。
“澄王殿下大駕光臨,老臣不敢怠慢,請上座。”
李椋聞言點了點頭,一撩袍擺坐在了早已備下的貴賓席上,眼神溫和地掃視一週,目光所及立在安南縣主身後的明姝時,明姝面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微紅,奈何李椋神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明姝在看見李椋的一瞬間便心中巨震,她只聽父親說起過澄王此人年少有為又生得極為俊美,是個不可多得的夫君人選。今日一見竟比想象中的更加令人心顫。
可她本以為李椋會為她的端莊貌美所折服,正如方才那群賓客一樣。可那人卻像是沒看見她一般,用著看旁人一樣的眼神從她身上掠過。
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攥緊,明姝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卻也只好無奈落座。
在經過安南縣主身邊時,明意識地衝她衝她使了個眼色,朝著明嫿的方向看去。
安南縣主在看到明嫿的位置之時,嘴自覺地勾起勾起一抹譏笑。
國公府的喜宴辦得隆重,就在瑜國公下令開席之時,眾人皆推杯換盞了起來,其間觥籌交錯,一派熱鬧繁華之景。
瑜國公端坐上首,有些臃腫的身子將整個紅木太師椅撐得滿滿當當,一身大紅色喜服穿在一個年近六十的老翁身上便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酒過三巡,瑜國公紅著一張老臉,眼眸微眯,往四周逡巡了一圈。忽地看見一襲素色綾襖的姑娘安靜地垂眸坐在下首,只見她長眉連娟,眸含秋水,自是一副媚骨天成,只是眼下尚未長開,眉眼間有些許稚嫩。可若是稍加雕琢,不消幾年便是教坊司中最上等的花魁也比之不過。
渾濁的老眼微微眯了眯,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聽得門外一陣男子威嚴而低沉的聲音。
“本王來的不算遲吧!”
這話像是一聲悶雷響徹整座花廳,只是瑜國公此時顯然已經有些迷醉,一雙老眼仍不肯從明嫿身上離開。
李珩袖中的手在看見瑜國公噁心的目光之時便早已悄然握緊腰間的寶刀。
眾人瞧著雍王一襲玄色蟒袍,腰間掛著青玉革帶,玉帶上懸著一把赤金紅寶刀,經這廳中的暖光映襯下顯得格外熠熠生輝。
此時安南縣主瞧見來人,難掩心中激動,見父親酒醉便連忙起身相迎,嬌聲道:“殿下是貴客,快請上座。”
瑜國公聽見女兒的聲音,才緩緩地回過神來,望向立在廳中的俊美男子。頓時驚得從主位上摔下來,一個沒站穩栽在地上。
李珩居高臨下的瞧著瑜國公,像是在看一團汙穢似的,嫌棄至極。
原本端坐著的李椋見狀輕笑道:“皇兄來遲了,可得自罰三杯才行。”
李珩冷笑一聲收回視線,朝著李椋身側早已預備下的席位走去。
直至李珩落座,一場鬧劇才堪堪結束。瑜國公被眾人攙起,方才喝醉了的酒也醒了三分,眾人勸他回房休息,可他卻揮了揮手,高聲道:“老夫沒醉,今日是本公爺的大喜之日,怎可如此草率!來人,上歌舞,莫叫眾位王爺掃了興致!”
一聲令下,管家連忙要去傳歌舞助興,卻不料此時安南縣主緩緩起身,笑道:“父親,尋常歌舞倒也俗氣,今日在座的有許多身懷絕技的娘子,莫不如讓他們來獻上些才藝以娛賓客,倒也不負來此一遭。”
此言一出,眾人皆面面相覷,尤其是帶了女兒來的貴婦人,皆面露難色,恨不得將自己的女兒藏起來,可有看到坐在上首的二位王爺,便又覺自家女兒若是被這二位看上,豈不是全家都要青雲直上。
瑜國公聞言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問道:“安南覺得誰能上來獻藝呢?”
安南縣主有些猶豫,思忖了半晌才道:“女兒聽聞明家二姑娘明姝才貌雙絕,更是撫得一手好琴,不如讓她來為父親賀喜?”
瑜國公眸子掠向端坐下首的明姝,只覺得這丫頭美是美,只是太過端莊,沒一點女人該有的嫵媚味道,可既然女兒推薦,也不好駁她面子。只好點點頭,道:“既然安南說好,那便讓她彈一曲吧!”
明姝聞言,目意識地瞥向瞥向李椋的方向,京都中人都知道,澄王殿下尤為擅長琴藝,所以她便投其所好,央著安南縣主讓她在澄王殿下面前露個臉,希望澄王可以注意到她,日後相見自有話可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