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應待了一會兒就摸黑回去了,唐明皇晚上在我家歇。
躺在床上,各種情景像跑馬燈一樣在我眼前晃,疑問一個接一個,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沒來頭、詭局、裱糊、尺人兔馬、點枝成蛇、煙桿,這個世界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嗎?
迷迷糊糊聽到院子裡有人說話,我一下子驚醒過來。這麼晚還不睡覺,莫不是電站又出事了吧?
迷瞪了一會兒,我反應過來,現在是在家裡呢。電站那一攤子事,真的讓我心焦力疲,回到家都無法徹底放下心來。我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三點,還早得很。我家是農村,我媽他們有時候會起早上街去賣些蔬菜換點零花錢,但現在也太早了點。
天氣冷得很,我抖抖索索下床,拉開窗簾就看見外面路燈開著,我爸在院子門口大聲呼喚我媽的名字。
我喊了我爸一聲,問:“爸,你不睡覺幹嘛呢,我媽去哪兒了?”
我爸回頭,說:“你媽出去上廁所,半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我去廁所看了哈沒得人,不曉得她去哪兒了。”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上廁所要半個小時?我媽去哪兒了,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我趕緊穿衣下樓,和我爸圍著房子找。
現在是三點多,月亮被烏雲遮住,看不清楚。房子後面又沒有路燈,只靠一把螢火蟲樣的電筒照亮,實在是很不方便。我問我爸:“我媽好久出去的?”
我爸說:“半個小時之前就出來了。我問,屋裡不是有廁所嗎,她幹嘛要去外面廁所?”
我爸說:“屋裡的廁所唐明皇在用,你媽就去了外面。”
我哦了一聲,說:“唐明皇呢?”
我爸說:“估計睡了吧,沒注意。”
我其實很想講一句,讓唐明皇給我媽算一卦的,但這話實在說不出口,這不是已經預判我媽出事了嘛。
我心裡相當焦急,於是悶著頭邊找邊喊。到了門口分岔路口,我和我爸分路。我心裡一個勁的說,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既像是心理安慰,又像是在自我催眠。
忽然我聽到前面草叢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一個激靈,手電筒照了過去。草叢裡站出來一個人影,隔得有點遠,我沒看清那個人影的樣子。那個人影看了我一眼,就朝遠方走去。
我大聲喊我爸,奇怪的是無論我喊多大聲,我爸都沒有回應。我心說壞了,我爸該不會出事了,我回身朝我爸那邊跑,一轉身就發現身後根本不是路,而是密密麻麻的草叢和泥潭。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村子我生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什麼泥潭,這是怎麼回事?
詭局、幻覺,我只能想到這個解釋。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又中了詭局。我這該死的招局體質,真的是到哪兒哪兒不安寧啊。可是為什麼之前二十幾年,從來沒發生過任何異常,就這一個多月時間,各種詭局頻繁找上我了呢?
經歷了那麼多次詭局,我也有比較豐富的經驗了。把肩膀上的火焰拍低了點,黃銅馬燈出現在我面前。燈光如豆,變得非常微弱了。不過幸好效果還是很明顯的,微弱的燈光把我包裹,周圍飄蕩的鬼影,一看見燈光立即遠遠避開,根本不敢靠近。
泥潭仍在,回去的路沒了。我不敢涉嫌,既然已經中了詭局,誰知道是不是還在村子裡面。若強行硬闖的話,搞不好泥塘是真的,直接就把我給捂死了了。
前方那個人影在等我,我朝著他跑過去。那個人影也馬上動起來,無論我加快腳步或是停下來,他始終和我保持一個較遠的距離。
我知道他在引我去什麼地方。我這時候一門心思都放在我媽身上,就算是他要帶我去龍潭虎穴,我也要去的。
那個人影走的很奇怪,一會兒走一會兒右,像是在走之字形路線。這是某種奇怪的步法嗎?還是說這是某種更加深奧的詭局的儀式。
空氣很安靜,連農村晚上常出現的蟲鳴也沒有。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讓我毛骨悚然。在幾個小時之前,這種聲音差點讓我崩潰,這時候我又聽到了。
那分明是毒蛇吐信的嘶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