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聽到有人在撓窗子的聲音,這種聲音讓我很難受。問了一聲:“哪個?”
沒人回答,我順手從桌子裡面拿出匕首,壯著膽子走到視窗,揭開窗簾,隔著玻璃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看不清那個人的臉相,光是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就讓我幾乎奔潰。
那個人盯著我,忽然咧嘴詭異地笑了下,嘴角裂開的幅度完全超出正常人能做到的極限,然後他雙手按在玻璃上,又開始抓撓。
大家可以想象下,夜深人靜,一個人咧著嘴對你詭笑,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你,雙手指甲一下一下撓玻璃,製造刺耳的噪聲,那種氣氛是會讓人窒息的。
前有行屍走肉,後有死人和你影片,不知道你們遇到這種情況,是一種什麼樣感覺。反正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電話裡傳出聲音:“小嚴,莫猶豫了,再不走就走不成老。
我準備回頭看手機,那聲音說:“莫回頭,千萬莫回頭。”
我想起爺爺講過的,莫回頭,一回頭氣勢就弱了,髒東西會吹滅你身上的火焰。
撓窗子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嘈雜。聽得出來,人數增加了。看那架勢,遲早要把窗戶玻璃撓破。令人費解的是,一拳就能打破的玻璃,那些詭異的人,為啥不破窗而入,反而不厭其煩的用指甲撓。
人到了極度恐懼的時候,很容易受人蠱惑,手機裡面的聲音,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是毒藥,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拿起手機,開啟房門,走廊上,應急照明燈晦明晦暗,只見密密麻麻二十幾個動作僵硬,形如殭屍的同事,拖著腿往他房間門口走來。
他們的眼睛無一例外,都是綠油油的,直勾勾盯著我,那種感覺沒法形容,就好像盯著——獵物。對,就是狩獵者盯著獵物的感覺。
手機裡爺爺的聲音說:“頂天立地,搞拐噠(方言,事情大條的意思),趕緊跑,有多快跑多快。”
我問:“頂天立地,啥子意思?”
爺爺的聲音說:“這群沾了髒東西的傢伙,之前是不是跪在地上,手舉在空中,像託著麼子的樣子?”
我點頭,考慮到爺爺見不到我點頭的樣子,嗯了一聲。
爺爺的聲音說:“那就對了,舉首三尺有神明,低頭見鬼鬼不同。手朝天舉著,那就是頂天,雙腿跪地,那就是立地了。”
我頓時被雷得裡焦外嫩,要是語文老師知道我這麼解釋頂天立地這個成語,會不會一巴掌把我抽死過去?
爺爺的聲音繼續說:“他們之所以用那麼個詭異的姿勢跪到起,是因為在他們面前,各有一隻小鬼託著他們的手。小鬼是馴養的,它們沒得實體,就要用啷個方式,來完成他們的儀式。”
我邊往樓下跑邊問:“儀式,啥子儀式?搞麼子用的?為啥子找我。”
爺爺的聲音說:“那是在拜他們這一脈的祖師,儀式搞完噠,就要找一個活人,給設這個局的傢伙寄身,這哈兒(這會兒)你是唯一一個活著的人,不找你找哪個?”
我倒吸了一口氣,問:“你是講他們都是死人?”
爺爺的聲音說:“不能講是死人,當然也說不上是活人老。他們三魂七魄受損,你明天看哈,是不是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沒精打采。”
我心說折騰一晚上,鐵打的人也沒得精神。
爺爺好像聽得到了我心裡的話:“你別不信,你有沒得那種經歷,明明睡得很好,卻偏偏點精神都沒得?我忙點頭,好多時候都有這種感覺。爺爺的聲音說:“那就是魂魄受損的表現。不過一個正常的人,魂魄稍微受損點,有肉體溫養,早晚會復原。這就是為麼子,好好休息一陣子,就又精神煥發了原因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解釋,難道不是修養恢復細胞活力?反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這會兒也沒心思去多想。
我已經跑出了大門,外面黑咕隆咚,伸手不見五指,不知道該往哪兒跑才對。聽到身後窸窸窣窣,頂天立地的那些同事,已經從樓上跟下來了,追了過來。
爺爺的聲音說:“你用拇指捏著小指,其他三個指頭翹起,跟到起左手拍右肩,右手拍左肩,從上往下拍,記住,只能拍一下。”
我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何在,但還是照做了。在雙肩用那種奇怪的手勢各拍了一下,問:“然後呢?”
爺爺的聲音說:“你看前頭。”
我朝前一看,只見黑暗中,一盞手提燈憑空出現在面前,燈火如豆,就那麼懸浮在空中。那盞懸空的油燈,和以前用的馬燈一模一樣,不過材質是黃銅的。它無憑無依,懸在空中,給人的視覺衝擊還是挺大的。
這幾天我經過連番驚嚇,已經快麻木了。身後一群被小鬼纏著的同事在追,憑空出現的馬燈,已經不能讓我多麼害怕了。
但馬燈周圍影影綽綽的鬼影子,著實給我嚇得不淺。
爺爺的聲音說:“跟到燈走,千萬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