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從小沒有父親,也不知道父親是誰,是娘和舅舅把他拉扯大。
舅舅是出色的鐵匠,而琉生雖然長得瘦弱,卻是村裡最有力氣的後生,也是遠近最好的獵手,十四歲時,曾徒手獵殺過一頭四百多斤重的野豬,那件事在這一帶曾轟動一時。
老話說,一豬二熊三老虎,野豬是林子裡最兇悍的存在,能夠徒手獵殺野豬的人,是可以在山林中稱王的。
村中的老人們也都喜歡懂事且厚道的琉生,不少人都覺得,等琉生長成,以後也許會成為新的村長,成為村中新的領導者。
琉生雖然不往這方面想,但他的願望就是以後帶領大家過上頓頓吃肉的好日子。他從小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對這裡的感情非常深厚。
現在,一切都沒了,整個村子都被那些惡魔屠戮一空,連一座完整的茅屋都沒留下。
琉生回到已經化為一片廢墟的村落,回到沒了房頂的破敗的家中。看著四處的斷壁頹垣, 他壓抑住心中的痛苦,稍事休息之後,開始為復仇做準備。
沸騰不休的仇恨之火在他胸膛裡奔騰不止,他只有咬緊牙關獨自上路。
叮叮、噹噹,打鐵的聲響在廢墟中不斷迴盪。
十八不停的拉著被燒出一個洞的風箱,風箱上漆黑的破洞用一塊布堵住,但還是漏風,這使它非常辛苦,臉上也煙熏火燎的,看著非常可憐。
火苗被風箱吹動,猶如紅色的血舌,不斷的舔著一把長劍的劍胚。
撕拉……
火紅的長劍被浸入冷水中,騰起一股白濛濛的煙氣。
煙氣之後,是琉生堅毅的面容。
他裸著上身,和普通人不同,微帶淡綠的面板在火焰照耀下,有種青銅的質感,他身體的線條如刀削斧鑿般健美,遠望如天神下凡,他舉手試了試鋒刃,隨後在磨石上又磨起刀刃來。
磨劍聲在廢墟中不斷迴響。
每次磨礪,他都好像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那把新劍,很快就泛出冷冽的青色光芒。
琉生磨劍時,十八就放開風箱,在一邊磨製一個個箭頭。
一人一猴不斷的忙碌著,配合默契,使得這死一般寂靜的廢墟有了些溫暖。
當天色明亮起來的時候,琉生終於站起身來,他眼中佈滿血絲,再次用手觸控鋒刃,輕輕一挨,一粒血珠便順著青藍色的劍鋒飛速劃過。兩天來,他終於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笑容。把長劍掛在腰上,背上弓和羽箭,又將磨刀石放在背囊裡。
這是舅舅留下的唯一紀念了,母親的遺物,則什麼也沒留下,琉生站在生養他十幾年的家中,最後望了一眼廢墟,緊了緊背囊,伸手一招,十八如一隻離弦的箭一樣竄上他的肩頭。
一人一猴離開廢墟,穿過村落,向村外的大路走去。
路過母親和舅舅的墳塋,他走過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去。
他要去找帝江,要去找那些惡魔,為母親舅舅,為全村人報仇,等他勝利歸來,他將再在母親的墳前祭拜,以隆重的葬禮讓兩人入土為安。
一個人面對一支軍隊,面對一支有神照拂的軍隊,甚至要去面對一位神邸,似乎無比荒唐。
但世上的事都是人做出來的。況且他還有十八——神?又怎樣?
如果這個神荼毒天下生靈,視人命如草芥,那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