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牧朗冰,如果我懷孕了,可以打掉嗎?”
那一晚我鼓起了勇氣對著身邊的男人詢問道。
“打掉?為什麼要打掉?生下來不好嗎?我又不會不要你,我再努力掙錢,以後就娶你。”他蹙著眉頭,將抽完的煙扔進湖裡,順手擁著我,用著哄我的語氣說道。
我沉默了。
我的心情極為複雜,有著說不出來的感受。
可我知道,我不可能會生下的。
因為,我還是一名學生。
***總以為,愛是全部的心跳;失去愛我們就要,就要一點點慢慢的死掉。
——王心凌《第一次愛的人》***
01
2006年三月,我十四歲,初二,並不是廣東人,卻沒有被廣東人喊我“撈妹撈婆”,因為我的粵語很流利,而且常年在廣東都是用粵語交流,如果我不說我來自哪裡,廣東人根本不知道我是外地人。
我剛轉學到一所很普通的公立學校讀書已經有將近一年多了,廣東的寒假後開學期都比暑假來得快,所以在廣東過年的我,也就沒有回老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鄉到底是什麼樣子,只知道,那裡很美。
學習還算可以,勉勉強強是中等水平,因為初一的時候,我的數學很不理想,其實我除了語文英語和政冶還有美術之外,其他都差,可是就算我再怎麼努力,我也追趕不上那群比我更努力的尖子生。
於是我落後了,從尖子班落到普通班級,因此而改變了我的一切。
在大家眼裡,我比普通女孩子長得較出眾,因此從小學五年級開始總會有一些男生主動幫我打掃衛生,幫我洗碗,甚至不顧一切幫我租小說給我看;每一次我都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也許是看久了,我並不覺得我長得漂亮。
我在初二四班的時候認識了一位新朋友,她叫羅晶萍,微胖微胖的體型,一頭蓬蓬鬆鬆似乎是經常拿電熱棒燙卷頭髮遺留下來的樣子;她是四川達州人,因為父母在廣州的菜市賣豬肉,所以她也就來讀書了,她的四川口音很濃,她教會我用“瓜娃子”訓人,我卻覺得“瓜娃子”這個詞特別可愛,小萍的粵語說得很彆扭,就好像外國人說中文一樣,但是她聽得懂粵語。
所以一些很調皮的本地人就會開玩笑地喊她“撈妹、撈婆。”可我很喜歡她,她的聲音細細的,甜甜的,喜歡看小說和玩塔羅牌占卜,因為她坐在我前面,我們便聊熟了。
“韋美希?你的名字真好聽,就跟你的人一樣,又漂亮。”這是羅晶萍第一次與我溝通的時候說的話。
“謝謝你。”我甜滋滋地笑著,因為有她的主動搭訕,我從尖子落到普通班就不那麼尷尬了。
不知不覺,我們就成了典型的死黨。日常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放學一起上學,體育課一起偷偷溜去小賣部吃零食,甚至跑步的時候一起偷偷去洗手間偷懶。
就在那之後的五月份,星期五,我和小萍錯開了。因為輪到我值日打掃衛生,她負責打掃操場的走道,我猜想她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明明是接近夏天,樹上總是會掉這麼多葉子?仿如那金黃色的秋天從空中飛舞蒞臨,嫩綠的葉子悠然地躺在地上。
後來她打掃完後跑到教室告訴我她在學校後門買東西等我,我說好,記得買幾包辣條。
一想到那好吃的一塊錢辣條,我的口水不禁地流在嘴裡,迅速掃完倒好垃圾之後,匆匆忙忙殺到學校門口,就見到五位社會青年人在對她說話,似乎說得很兇,揶揄地指著小萍,小萍一直低著頭鞠躬道歉,眼淚都在眼眶裡打滾,生怕下一秒就掉下來,我便飛快地跑了過去。
“你幹嘛欺負她?”我惡狠狠地衝著離小萍最近的男生嗔怒道。
那男生冷哼了一聲,伸出食指憤怒地指著小萍:“這撲街敢說老子壞話,老子要是不弄死這臭八婆!就跟你姓!”
說壞話?
我有些疑問地將目光投向小萍,小萍只是低著頭,不置可否。
“你給老子滾開,不然連你一起弄死!”那男生狠狠地回瞪著我,兇巴巴地說道。
他的廣東口音很濃,一聽就知道是本地人,加上身上那霸氣的氣勢駭人,唯一不大符合廣東標準的就是身高,他少說也應該有175吧?我覺得廣東人比北方人的身高比較相對來講有些弱。
難道是跟我一樣在廣東混久了,已經能夠達到那種渾水摸魚的地步了嗎?我不解地打量著他,卻打量得非常小心翼翼。
我能嗅到他身上濃濃的煙味,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就學會吸菸,還滿嘴粗口,小萍說他壞話也是應該的吧?換做是我,我肯定一堆的髒話。
我抓著小萍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罵了他一句:“你挺嫐的,連女孩子都欺負,肯定連男生都打不過只會欺負女生的狗狗!”
可是說出去便有些後悔了,明明自己看起來比小萍還瘦弱,明明自己心裡也好害怕,還在噓聲恫嚇著。
“你說什麼?”
他的極限被我點怒了,目光像極了凶神惡煞的壞人,就在他準備向我衝過來的時候,我拉著小萍快速地跑開,他好像也準備追上來,只是被他的朋友阻止了。
那個時候開始,我和小萍都開始進行角色扮演,改變造型,想盡一切辦法不讓別人認識自己,害怕這個男人在那個地方等著我們報仇。
可是那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他那兇巴巴的眼神,濃厚的煙味,還有那一身非主流的髮型打扮,仔細看還真的有些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