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便哀怨地對高嶽說:黎逢先前已休棄了她,自己死去父親的宅第也被他霸佔了,而今按照他的秉性,不管是主動還是被脅迫,多半已投靠亂黨附逆了。
說著碎金眼淚再度湧出:“妾身知道自己已是再嫁之人,賤汙如泥,何敢求郎君憐愛,只求能著青衣,侍奉郎君家宅,行治飯食、煎茶、織補、灑掃事便千欣萬喜了!”
“碎金小娘子......”高嶽欲言又止,他一度衝動,想要告訴她宇文翃死的真相,完全是盧杞一手陷害的,可他隨即又覺得,說出來又能如何呢?復仇嘛,碎金又如何能做得到,再說將她父親交付京兆府杖殺,也是當今皇帝下達的敕令,碎金遇人不淑,後又失父,遭沒入掖庭的待遇,如今又在這兵亂裡顛沛流離,所幸此時否極泰來,讓她能遇到我。
在這個世道里好好活下去,這才是碎金小娘子而今最大的心願啊!
“小娘子以前是九品校書郎正妻,若為高三之妾,未免大有辱沒。請暫且居於鄙宅,等到時機合適,必為小娘子再尋佳偶——請小娘子對嶽放心,絕不會讓小娘子再受屈的。”最終,高嶽微笑著對碎金說出這席話來。
碎金立刻在淚容中笑靨如花,接著她擦擦淚水,感激對高嶽說:“如此多謝郎君,碎金明白,在郎君宅院裡只能侍奉灑掃之事......”
聽到這話高嶽有些愕然,雖然他內心也不覺得什麼,畢竟出發點就是收留碎金,並且回百里城後還要向雲韶解釋報備下,可碎金這話還是有些沒頭沒腦的。
直到碎金指了指宅堂上屏風後,高嶽方猛然驚醒。
唉,奉天城畢竟狹小,所以薛瑤英入城後,也只能居住在自己的宅第當中。
“鍊師安好?”接著高嶽畢恭畢敬地坐在屏風前。
薛瑤英在屏風後:“安好,叨擾逸崧了。”
“鍊師與小娘子放心,嶽今日入外城營,和韜奮棚的棚友住宿在一起。”高嶽心想,雖然我唐的道姑很多都是高階交際花,可薛瑤英因先前是元載的小妾,故而身份帶著些許政治色彩,必須得保全她的清譽,這也是為自己好。
這下輪到碎金驚訝,她一直以為薛鍊師是高嶽的“那個”,畢竟青春貌美的道姑當名士的外宅婦也是屢見不鮮的。
“這是我的阿師,還請小娘子照顧。”揹著行李出門的高嶽,對碎金請託道。
“屈郎君,以後喚我碎金就行。”
“好親熱!”還沒等碎金說完,高嶽的身後就響起了唐安憤怒的聲音。
高嶽回頭望去,一巷之隔的宅門前,唐安著錦繡禮衣,依舊垂著發鬟,眉心上貼著花黃,眼神生氣地盯住自己。
嚇得碎金急忙拜下,而後就縮回到宅中。
原來唐安和她母親等所有皇室女眷,就暫時住在高嶽對面的宅第中。
“剛剛收了位美姬,居然不加消受,這是要去哪呢?”唐安語帶譏誚。
高嶽便直接對她說,皇帝和貴妃將碎金除去隸名,外放給他為妾室,可他卻拒絕了,可轉念又想,碎金現在無依無靠,便讓她居於我宅裡,再加上還有位女鍊師友人,為避嫌才去外城營中的。
“說這麼多,還不是因你是隻婦家狗,不敢吧?”唐安心知誤會了高嶽,心中雖喜,可嘴上還不饒人。
面對唐安的嘲諷,高嶽笑起來,反唇相譏:“公主說什麼消受美人恩,敢問公主又知如何消受否?”
一句話,頓時說得唐安羞紅了臉,是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