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禮!”赤心大怒,上前反手又是一鞭,徐抱暉的半邊臉都流出血來,在雪地上搖搖晃晃,又退了兩三步,可依舊半聲不吭。
剛才徐抱暉有意經過突董館舍的門前,卻不轉身行禮,故而赤心追出,對他加以鞭毆。
這群回紇人早已無法無天慣了。
果然又有幾名回紇豪帥從門裡躍出,要來幫赤心,將這不知禮儀的振武軍牙將給痛毆個半死。
這時天色更加昏濛,暮色漸起,到處都是雪花下落,徐抱暉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吐沫,在聽到一陣陣鼓聲和號角聲後,便立直了身軀,對著赤心和其他幾名回紇人,雙眸裡透著股澈靜的殘酷,這不是市井之徒好勇鬥狠時的眼神,而是軍人要執行殺戮時的眼神。
赤心雖然臉上橫肉直抖,可被徐抱暉的雙眼盯住,心中卻立刻震顫下。
此刻館舍堂內的突董,也聽到了這些聲音,心中惡感湧起,便從火盆前起身,怒罵道外面到底在吵鬧什麼。
門外,霧氣和雪花當中,徐抱暉握著橫刀,站在那裡。
赤心距離他,不過五六尺的距離。
“唐家人,你待怎地?”赤心還舉著馬鞭,努力裝出副神氣而兇惡的模樣。
徐抱暉張開口,清清楚楚地說了句,“奉節下令,殺胡。”
下一秒,赤心猛地仰高脖子,眼神恐懼裡帶著驚訝,只能看見半空裡無數而密集的雪,他被割開的喉管裡,血一簇簇地接連噴射出來,帶著嗚嗚叫的聲音。
徐抱暉上前三尺,拔出的橫刀刀刃,在掠過赤心的脖子後,還帶著嗡嗡的響動。
咕咚,赤心捂著脖子跪下來,血還不斷拋灑出來,根本摁不住。
徐抱暉抬起腳來,很利索地將赤心屍體蹬翻在地,接著雪霧裡,幾支弓箭咻咻咻挾著勁風飛出,赤心身後原本準備來當幫兇的回紇人,撲騰騰同時中箭,哀叫著倒在雪地裡。
“怎麼回事?”突董驚恐地跑出館舍中堂。
此刻振武城偌大的館舍直到北面的駝馬市集間,四面八方,都湧起無數火把,將四下地照得雪亮,很快館舍各面牆頭屋脊上,各處都爬上了代州、振武的唐軍弓弩手,“殺胡殺胡”的口號聲此起彼伏,弩牙扳動、弓弦飛彈,箭羽在院落裡劃出縱橫交錯的弧形軌跡,宛若暴風下的雨腳如麻,本在院子裡烤火的回紇人們,僵直著軀體,身上全是弩箭,以各種各樣的姿態被射斃。
箭羽破入窗牖,在勾欄、瓦當間飛濺,接著又是裹著麻布、瀝油的火把紛紛拋入,大火自各處燃起,馬匹驚叫著在廄舍裡嘶鳴跳躍。
“閉門,閉門!”突董在此情況下,仍然沒有徹底亂了陣腳。
十多名回紇人,冒死衝過箭羽,便準備將館舍的大門給推閉上。
同時也有十多根長矟,還大門尚未來得及闔上時,就齊齊刺入進來,這批迴紇人的軀體被貫穿,接著在陣怒吼聲裡,被振武軍的長矟手往後推動著,倒在地上後,長矟又被拔出再不斷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