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興飄了起來,感覺自己像是一片落葉,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打轉,好半天都落不到地上來。
模模糊糊之中,陳其興聽見了張林南的聲音,就在他的身邊,他於是抓住張林南的聲音。
張林南的聲音很寬闊也很沉重,一下子就將陳其興這片落葉帶到了地上。
“喲,醒了?”面前是正微笑著看著他的張林南。
“林南…那個小朋友呢?”陳其興問道。
“放心吧,只是讓松洋和門冰教育了她一頓,現在小希正哄著呢,”張林南迴說,然後有點兒好笑的打量了一下陳其興,“倒是你,被捅了一刀就昏過去暴睡了三個多小時,要不是小希看過了說並沒有戳多深,還以為你真的要死了呢。”
“抱歉。”
“倒也沒什麼好道歉的,”張林南將手放在陳其興的額頭上感受了一下溫度,“你是不知道那小孩兒,她還以為你真被她捅死了,嚇得都嘔吐了,笑死人。”
“……”
“你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嗯,”陳其興點頭,“冷靜得差不多了吧。”
“那就好,”張林南說著遞給陳其興一杯剛沏好好冒著熱氣的茶,“我料想你當時就是熱血上頭了。”
陳其興和張林南是發小,自從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張林南一家搬到了陳其興的隔壁,兩人就再也沒有分開過。玩是一起玩,上學一起上學,就連逃課兩人都是一起。陳其興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張面癱臉,但只有一起長大的張林南知道,他真的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不喜歡錶現在臉上而已。實際上他的心思比誰都細膩,也比誰都更容易衝動。
大概從他們和嚴麗分開的時候開始,張林南就多多少少察覺到了陳其興的異樣了,再加上後面自己受傷和失去球球,陳其興雖然表面看上去還是那樣的從容,但實際上應該是比誰都要難受和害怕的。
他的老毛病就是一直喜歡什麼都忍著,無論任何的小心思他都不會跟身邊的朋友們說,像這次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哪有人會不害怕和想要退縮呢?只要踏錯了一步就有可能步步踏錯,甚至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大家將他推到了領路者的高位,其實陳其興是不願意的吧。
張林南不自覺地又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小小的陳其興,那個蹲在馬路邊自己一個人哭得稀里嘩啦的陳其興。
那麼多年了,陳其興在這方面是一點兒都沒有改變啊,還是那個所有人都走了才能哭得出來的傻子。
“我確實是有點兒失控了,”陳其興端著茶,低頭盯著茶杯裡的茶葉沉思道,“我想我應該是有點兒生氣的吧。”
“我知道。”
陳其興抬頭看了看張林南,有點兒驚訝:“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何止明顯,”張林南表情誇張地說道,“大家都驚著了好吧,尤其是門冰和松洋,他倆都沒有見過你生那麼大的氣過。”
“抱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張林南迴道。
“因為我情緒失控了。”
“啊——你說這個,”張林南毫不在意地回道,“其實我也有點兒生氣來著。”
“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張林南向陳其興伸出手來,“但是我覺得你的憤怒是正確的,人世間真正的痛苦,只有在這其中的人才能真的知道。”
陳其興的眼睛閃了一下光,為什麼他和張林南如此的不同卻又能夠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呢?
他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無論多麼迷茫多麼自我懷疑的時候,張林南都會及時出現,僅憑著一兩句話就解開他的心結。讓他茅塞頓開。
人世間真正的痛苦,只有在這其中的人才能真的知道。
對啊,原來他一直都在生氣的就是這個啊。
老和尚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外面受了多少的痛苦,他又怎麼能真正地理解他們幾個人對於這種東西的恨意呢?
他又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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