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何書凡,少主雖然是天生劍仙胚子,在練劍一道上可謂是蜀州年輕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可惜在江湖經驗上還是差了許多,還缺少了許多打磨,做事之前在腦中也不多想想,家主這麼早讓少主嘗試掌權,恐怕也未必是好事,讓他多走幾年江湖其實應該更好。
想到這裡,何為皺了皺眉,自己這趟差事顯然是苦差,就希望不要遇見妖族上五境吧,否則就真麻煩了,不過他謹記著家主臨行前的一句話,“遇事不決,自保為先”,這句話頗為暖人心,讓何為都有些感動了。
他看向何書凡,能保就保,保不了就只能對不住少主了。
……
山中。
劉星舒取出一塊塊白色布帛,連著泥土,刮出肖聰的一片片血肉,將其全部收攏在一起,這讓他忙碌了很久,但劉星舒並不覺得疲憊,相反,他只覺得是自己無能,對不住師弟,當看到那一片片血肉模糊的時候,劉星舒不停落淚。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啊。
劉星舒淚眼朦朧,若是自己有顧零榆師弟的那份修為,是一個儒家的十二境,恐怕結果就不一樣了,那顧硯書再強也不可能敵得過自己與肖聰聯手的,可偏偏自己只是一個讀書、考取功名的廢物,只有一份元嬰境的修為。
內心的悔恨,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經歷許久之後,劉星舒在青山下挖了一座青墳,將肖聰葬在其中,旋即取岩石為碑,刻上儒家學宮弟子肖聰的字樣,忙完這一切之後,劉星舒才緩緩離去,他不敢御空行走,大荒之中御空隨時都會被殺,於是只得揹著竹箱,獨自行走于山林之中。
……
秦嶺,深山之中。
一襲青藤色長衫的年輕劍修遊歷山水,正是林竹節,林竹節雖然接受妖族祖山的調遣,但卻對祖山所做的事情頗為不齒,襲殺東嶽山君寧皓首,佈下一座九星陣,引動人族東側陸沉之勢,這事情做得地道嗎?在林竹節看來,十分不地道,甚至是不擇手段、喪心病狂,我妖族的命是命,那人家人族生靈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所以,林竹節沒有參與絞殺寧皓首的事情,也沒有參與佈置九星陣的事情,但他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做,於是就在秦嶺深處遊山玩水,看看能不能遇見什麼該殺之人,一劍砍了,取了頭顱,回頭見到妖祖也算是有個交代。
午後,林竹節來到了一處青山綠水之前,前方是一座青色湖泊,湖泊邊緣盡是湖畔圓石,此處在妖族山水修士修撰的地圖上命名叫“仙人釣”,據說此地有不少古韻,若是緣法到了就能領悟到上古聖人的一道劍意、拳意,或者是靈韻等等。
於是,林竹節放下行囊,取出青竹竿,開始在湖邊打窩釣魚,對於釣魚一道,林竹節頗為熟稔,在妖族天下沒少用釣魚打發時間,為此惹惱了不少水中大妖,就連蘆塰都指著林竹節的鼻子罵過,好在那時候蘆塰剛好跌境,戰力稀鬆平常,反被林竹節按在竹林裡毆打了一頓,顏面盡失,打完之後雙方相約誰也別說出去,以免丟人。
不久後,一條青魚上鉤。
林竹節以竹編魚護扔進了水中,先養著,心頭已經盤算這頓晚飯該怎麼辦了,青魚的話,紅燒和煮湯都行,魚生不行,林竹節是講究人,愛乾淨,怕這魚肉裡會是有寄生蟲,紅燒的話,鮮味可能會失去不少,至於熬湯,青魚的肉質其實沒有那麼細嫩,熬湯一道上遠遠不如白魚、翹嘴、紅尾等種類,一時間,他心亂如麻,為了一頓晚飯道心都快亂了。
就在林竹節心亂如麻之際,遠方一道身影飄然從竹林中落在了湖邊,是一個身穿絳紫長衫的年輕劍修,身後揹著兩把劍,他一屁股坐在了林竹節的對面岸邊,也取出了一副青竹竿釣魚。
“原來是江湖上的釣友啊。”
林竹節笑了笑,繼續釣魚。
那釣友不是旁人,正是剛剛不久前斬殺儒家劍修肖聰的顧硯書,他身後揹著的兩把劍,一把是尋鹿劍,另一把就是肖聰的佩劍“紅塵”。
……
顧硯書一襲絳紫長衫,在湖邊垂釣,其實他並看不出林竹節的端倪,只覺得這人多半是一位中五境人族修士,相貌平平修為也平平,他沒資格讓自己奪劍,這種人,也就在大荒之中混個溫飽罷了,根本沒資格讓尋鹿劍出鞘的,而且尋鹿劍出鞘必飲血,所飲之血最終還是會反哺顧硯書的修行的,所以眼前那人更沒資格讓自己問劍了。
不過,就在顧硯書釣了沒多久之後,就發現了端倪,遠處那青藤色長衫的年輕劍修,他釣魚的時候不僅僅是釣魚,在魚鉤周圍甚至還縈繞著一道道細密無痕的劍意。
不對,那人不是尋常修士,而是一個上五境劍修!
“嘩啦”一聲,顧硯書緩緩起身,拔出尋鹿劍踏著湖水向前衝出,一劍劃開了一池湖水,冷笑道:“既然是個上五境劍修,就有資格死在我的劍下了!”
……
“啪!”
林竹節直接將魚竿扔進水中,拔劍厲聲道:“正愁你個狗日的不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