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東方未明。
……
一位身披灰袍的中年人緩緩上北山,他身後揹負著一杆長槍,長槍分為三截,中空,以堅韌靈索相連,背在身後宛若劍匣,這人長得孔武有力,雙頰突起,眼睛微凸,看起來有點嚇人,一身陰霾氣息,就這麼走過當年的戰場,在風中無聲無息,甚至連坐鎮雪域天池的項薊都毫無察覺。
他上了雪域天池之後,從白魚溪上游往下行走,在雪地上一步一個腳印,不徐不慢,嘴角帶著笑意,口中甚至輕哼著一首歌謠,只是,那不是人族的歌謠。
白魚溪上,他緩緩前行,在一片破碎巨巖前止步,這裡原本有一座石橋的,昔年,有一位少年曾經每日在這裡釣魚、下地籠、練拳,甚至還設計一種V字形狀的抓魚陷阱,有時候很有效,能抓到真正的大魚,可惜,這座石橋一百年前就被一位上五境大妖給一掌化為齏粉了。
“唰~~~”
他縱身一躍,離開雪地,雙足落在了水面上,頓時水面上泛起一抹抹漣漪,但他並不下沉,就這麼走在水面上,一雙眸子看向水底下,冷笑道:“怎麼,還要老子請你才肯出來?老東西,當年給你的那一腳是不是踩輕了?”
“妖仙大人莫要生氣……”
水底,一位渾身泛著淡淡金色光澤的老嫗浮現而出,毫不遲疑的雙膝跪在雪地上,喃喃道:“我這不是已經出來了嘛……”
“哦?”
灰袍中年人冷笑一聲:“聽說雪域天池上最近來了一個下五境的劍修,神通廣大啊,殺了我妖族連續幾支斥候,甚至就連十境劍修雲琅都在這裡栽了跟頭,被取了妖丹,死得不能更慘了,我還聽說,你跟那下五境劍修有些交情,幫他開闢一道分流,做那營地的護城河?”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
徐夫人開始哭哭啼啼:“妖仙真是冤枉死我了,我真的沒有……”
“真沒有?”
“沒有!”
“那也要捱打!”
灰袍中年人猛然一拂長袖,頓時徐夫人的身軀急速倒退,跌撞在了河流邊緣,她剛剛要起身,就看到那位妖仙騰空而起,閃電般落下,狠狠的一腳跺在了徐夫人的臉頰上,頓時這位河婆金身搖曳,整個腦袋都被踩進了爛泥之中。
幾十年前,一樣的徐夫人,一樣的大妖鯰魁,一樣的被人家把腦袋給踩進了爛泥之中,這一刻的徐夫人渾身顫慄,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動靜,連求饒都不敢了,生怕鯰魁一個不高興就一腳將她的腦袋給踩爆了,到那時,別說金身了,連魂魄怕是都留不住了。
她的身軀微微顫抖。
“聽好了。”
鯰魁淡然看著她,冷笑道:“那個下五境的小子是我鯰魁的獵物,我知道你沒有幫他,如若不是這樣,你現在已經死了十回了,從這一刻開始你謹記,不準與人族修士有任何的往來,否則……我妖族必定踏平白魚溪,將你這賊婆子千刀萬剮了!”
“知道了,知道了……”
徐夫人戰戰兢兢。
“哼!”
鯰魁遠去許久,徐夫人依舊一聲不敢吭。
……
“吱吱~~~”
雙腳踩入雪地的聲音中,這位名為“鯰魁”的十一境大妖沿著白魚溪繼續向南,雙眸之中透著陰鷙,就在一個時辰之前,第九軍帳統帥白夜找到了他,點名要鯰魁親自來一趟雪域天池,清理掉那些礙眼的東西,白夜是玉卮大人的表弟,又是一座軍帳的統帥,白夜親自來請,這份榮耀足以讓鯰魁在妖族之中鶴立雞群了。
他之所以叫鯰魁,是因為本相是北方江河中的一條巨型鯰魚,這些年修行不易,一步步的登天求道,終於躋身於上五境之列,成為妖祖案前譜牒上的名字之一,由妖祖親自授予名字,鯰魁,鯰魚之中的魁首,世間諸般殊榮不過於此。
鯰魁沿著白魚溪,經過小鎮舊址,來到了書肆舊址前,看著這裡已經被夷為平地的景象,他依舊“呸”了一聲,他孃的,那個可惡的年輕人,一百年前的一戰之中,鯰魁不過是一條剛剛結金丹的八境鯰魚精,在數百里外的江河中隨波逐流、浪花歡騰,就在那時,秦歲寒的法身拔地而起,與諸天之海的仙人出劍抗衡,那時候啊,鯰魁被這道法身的威壓嚇得是落荒而逃、屁滾尿流,那一刻真可謂丟人至極,現在這筆賬終於可以算一下了。
他穿過小鎮,來到南方,經過小鎮那座已經荒廢了的門庭外,旋即筆直下山,一路來到了山腰處的一座山君祠前方。
“蘇山君,別來無恙啊!”
鯰魁冷笑一聲:“雪域天池上的那個下五境劍修小子,該不會與蘇山君有什麼淵源吧?”
山君祠,悄無聲息。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