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掛在兩座青山之間。
斑駁的老槐之下,一位面板黝黑的老者正挽著袖子,口中唾沫橫飛的衝著周圍的村民講述著他昔年見到過的仙人大戰的場面。
“只見那仙人雙指一併,背後飛劍瞬間化作一道飛龍衝入天際,飛劍所過之處,劍氣縱橫,遠處青山瞬間便被飛劍攔腰斬斷……。”
說到精彩處,周圍瞬間響起一陣喝彩聲。
對於這些一輩子都只是在北山村和北郭鎮之間徘徊的山民來說,這樣驚世駭俗的仙人大戰,別說是一見。就是聞也未聞過幾次。
所以即便是已經聽了無數次,但當聽到要緊處的時候還是會爆發出異常高昂的情緒來。
不過在人群當中,卻有一個少年人從始至終表現的都與眾人不同,臉上不僅沒有周圍人的好奇與興奮,相反,還掛著一抹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或許是注意到少年人的不同,老者的眼神微微一頓,不過很快又隱藏了下去,繼續說他那沒有講完的故事。
少年站在人群中又聽了一會兒,這才悄悄的轉身離開。
斜陽依舊,將少年的思緒拉的很遠,如同身後那長長的的影子。
十年一夢,到底是莊周化蝶,還是蝶化莊周。
就連少年自己都不清楚了。
那個叫做地球的世界恐怕永遠也回不去了。
親人,朋友,同學,恍如昨日,卻又像是隔了萬重大山一般,如此朦朧。
正所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十年光陰,便是滴水穿石恐怕也已經對穿。
更何況今生的自己,也已經有了牽掛。
那個才堪堪三十出頭就已經滿頭銀髮,步履蹣跚的母親。
十年含辛茹苦,就是塊鐵也已經被融化,更何況還是血脈交融的母子。
想到家中已經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的母親,唐淵的臉上神情越發的凝重了。
不知道那張易所講的仙人之事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即便是踏遍青山也要尋得仙藥,治好母親的沉痾惡疾。
兩世為人,除卻那十年如一日,照顧自己這個‘啞巴’孩子的母親之外,唐淵早已經心如堅鐵。
清風拂過,吹散了唐淵隨意紮在身後的長髮,配上那張往日看起來傻乎乎的臉,竟顯得有幾分飄逸。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不用回頭,唐淵便知道是張易過來了。
想想也對,任誰將一種聲音聽上三年也會變得熟悉
除非是傻子,顯然唐淵並不是傻子,只是不想開口說話而已。
張易見唐淵在青橋邊等他,臉上倒也沒有多少詫異,而是緩步走到唐淵身邊停了下來。
轉頭注視著唐淵,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在唐淵臉上來回打量,彷彿要從那張稚嫩的臉上發現出什麼端倪來。
然而良久之後,終究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三年了,難道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唐家小子真如北山村民口中所說的那般,是一個傻子?
可是那日自己所聽到的偈語又作何解釋?
難道真的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可是對於培元階修士來說,連夢都不會做,更遑論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