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一切還處於寂靜中。
克勞迪婭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不管過去了多少日子,只要她還睡在這個熟悉的硬木板床上,每到這個時間她便能猶如最精密的機械一般準點醒來。
從六歲開始,直到十二歲前往大修道院進行聖騎士修行之前,每天這個時間,父親都會在門口等候著,如果到了點敢繼續賴床,老男爵可不管你是真睡假睡,是不是親生女兒,掀了被子就會抄起木棍直接揍的。
克勞迪婭站起身來,她的房間沒有多餘的裝飾,除了床和木桌以外,就是一個書櫃和牆壁上懸掛的一把鐵劍了,佈置簡潔的簡直不像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金髮少女脫下了睡衣,換上了一件略微寬鬆的白色連衫長裙後,習慣性的走到了牆邊握住了那把鐵劍,那是一把很普通的鐵劍,卻是克勞迪婭十歲那年從父親那裡收到的禮物,自那以後就用來取代木劍鍛鍊劍技的佩劍,克勞迪婭本想鬆開,後來轉念一想又拿了起來。
她走出房間,路過帕爾崔絲房間的時候,下意識的往裡面看了下,房間裡佈置成浪漫歡快的粉色,帕爾崔絲正抱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棕熊娃娃睡的正香,隨後克勞迪婭放輕了腳步,小心的走下樓梯,開啟大廳房門並再次鎖上後走了出去。
初春的清晨,周圍都是一層層薄紗般的霧氣,籠罩在大地上,也遮住了克勞迪婭的視線,不過這裡必定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
她走過了曾經練習劍技的訓練場,走過了幽靜的自家花園,走過了一個綠樹掩映的橢圓形小湖,最後停留在一個孤零零的白色石質墓碑前,上面刻著老男爵的生平和他自己生前留下的簡短墓誌銘:
“安格列·瑟伯切爾,洛薩之子。”
克勞迪婭看著那個墓誌銘,回想起十幾年來的一幕幕,靜立了良久,最後輕聲說道:
“父親大人,雖然我不清楚自己還算不算是您原來的女兒,但就這麼稱呼您吧。
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或許得很久才能再次回來看您。
我原本想帶您一起走,但是萊茵叔叔和妹妹都不同意我的做法,不願意讓我打擾您的安寧。
也好,這裡必定是您一生的心血所在,而且也足夠安靜,讓您在此長眠也好,我會留下足夠的力量,讓那些不潔的生物無法靠近您的安睡之所。
我們即將前往南方的暴風城,在那裡開始我們新的生活,雖然前途未卜,但我有足夠的勇氣來獲取我們的未來。
帕爾崔絲已經是一個美貌的大姑娘了,如果您能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不知道會多開心呢。
至於我”
說到這裡,克勞迪婭不禁一怔,她不知道該怎麼向父親訴說自己這半年來的遭遇,也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最近的心情,最後只能嘆了口氣繼續說:
“反正您生前也從未問過我的感受和事情,也就暫時不說了吧。
我終究沒能如您所願,成為一個合格的領主,雖然我已經盡力,但手下的封臣和領民現在已經眾叛親離、逃亡殆盡了。
即使這樣,我也沒有任何不適,我放下了一副重擔,從今以後,我終於不必繼續活在您的影子之下,可以選擇我自己的人生了。
對您臨終前的一半承諾已經無法繼續,但是另一半我將竭盡全力,我會照顧好帕爾崔絲的。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是妹妹該多好,我是否也可以像帕爾崔絲一樣從你得到的禮物也是精緻的服裝首飾呢?我是否可以像帕爾崔絲一樣在你懷裡撒嬌呢?你是否會有一天用讚許的目光像看著帕爾崔絲一樣看著我呢?
可惜這些答案我永遠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