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故地,安瑾真能一點觸動都沒有嗎?那個當初僅僅是為了和她有著相同遭遇的貧民窟的npc們,安瑾就願意為了那些和她毫不相關的npc們傾盡全力,所以尚時黎不大相信安瑾能對這裡一點觸動都沒有。
安瑾沉默片刻,然後帶著他們走進去。
屋子裡意外的沒有灰,但是仔細想想也是,這房子多破啊,風不斷地往裡灌,雨一天天地往裡澆,想落灰也困難。取而代之的則是被糊了一牆的泥土,牆角甚至還爬滿了青苔。傢俱碎的碎壞的壞,簡直慘不忍睹。說這裡是廢墟都不為過。
安瑾進來時好像也被這裡嚇了一跳,她怔楞地看了這裡一會兒,才喃喃道:“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說起來,你的家人都去哪裡了?”尚時黎又問她。
“家人啊……”安瑾嗤笑一聲,“我媽啊,在這裡勉強能稱上一句妓女。她一個沒什麼長處的女人,為了活下去就四處攀附男人。她年輕的時候好像還挺有幾分姿色,所以還真有不少男人吃她這一套。”
“但是呢,你也知道我們這裡窮成了個什麼鬼樣子。小雨傘什麼的就不用想了。我媽懷上我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我爸是誰,同理,她當然也沒錢去打胎,所以就這麼把我生下來咯。”
“雖然把我生下來是沒辦法的事,但是我媽……她對我真的很好。”安瑾失神地喃喃道。她也覺得挺不可思議,原本以為忘了的事,結果回到這裡才發現,即使幾十年過去了她記得依舊清楚。
她的母親生下她之後,就覺得帶著個小孩兒再從事那種勾當就不太好了。所以她母親金盆洗手,努力養活她和一個小孩兒。但她媽媽也是頭一次用自己的雙手幹活,換來的物資卻是少之又少。但即使如此,她媽媽還是把她艱難地拉扯大了。
但是就因為她母親太辛苦,又經常把所有好東西都堆給安瑾,等安瑾稍微大了一些的時候,她就不堪重負地病倒了。
所以即使那時候安瑾也只有六七歲,她就明白,是她該回報母親的時候了。但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母親多活幾年。
安瑾突然就很想見見她。
“你們就在這裡待著吧,我去個地方。”安瑾說。
尚時黎問她:“你要去哪兒?”
安瑾沒好氣道:“你管這麼多幹什麼?不關你事。”
說罷,她就拋下他們幾個走了。
尚時黎看看寧渡鶴和莫良:“我們偷偷跟上去?”
寧渡鶴說:“當然,走。”
他們一路尾隨,跟著安瑾一起向著某個荒郊野外走去。這裡本來就夠破了,到了野外也沒見有多空曠。他們好像把外面當做一個大型垃圾場,什麼都往外扔。在平地走路就已經很吃力了,他們三個還要悄悄尾隨著安瑾不被她發現,同時也不能跟丟。
最後,安瑾來到一片小樹林。這片小樹林也是意料之中地長得非常抽象,說它是小樹林都抬舉它了。這些歪瓜裂棗的小細樹上壓根就沒幾片葉子。但是這片小樹林這中間有那麼一小塊空地,一個奇形怪狀的石頭在那邊立著,顯得是那麼滑稽。
但安瑾卻在那塊石頭前站定,懷念道:“媽媽,我來看您了。”
跟在後面的幾個人一驚,這原來是她母親的墓。
“我好像很久沒來過這裡了。”安瑾說,“不過也就幾十年吧。”
為什麼那麼久都沒來過了呢,剛開始的幾年是因為剛剛從這裡逃出去,後面的時光就好像是在逃避什麼了,故意不去想母親的事,好像這樣她就能永遠告別以前的生活一般。但重新回到這裡,她突然就想起她母親在臨死前祝她往後要過的幸福這件事。
她現在過的幸福嗎?
她現在過的幸福嗎?安瑾仔細想了想,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否定的。就算她獲得了以前從沒有的優渥生活,到頭來她活的還是不幸福。
現在想來,居然還是曾經和母親一起度過的歲月是快樂的。
“真實的,我怎麼這樣啊。”
躲在不遠處的幾個人,遠遠地看到安瑾好像哭了,就忍不住想上前說點什麼。結果就又聽到安瑾說:“我真是個混蛋,怎麼就拋下她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