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感謝貓頭鷹指揮家,他專門給他們撥了一個會客室——也就是一個空樹洞給他們談話。但是貓頭鷹先生也拍了幾個人在樹洞外面守著,知更鳥小姐出事了,夜鶯先生就是他們樂團的另一個扛把子,可不能讓他再出事了。
不過,貓頭鷹先生還是給足了他們隱蔽的空間。樹洞外面是由幾層又大又厚的樹葉遮擋的,放下來就可以當做掛簾。雖然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瞧見這又厚又綠的綠植實屬是有些稀奇。
“那麼夜鶯先生,我們開始談話吧。”寧渡鶴正色道。
“我當然是願意效勞的,這樣嚴重的事情,我一定知無不言,但是是在我知道的情況下。”夜鶯先生微笑著道——雖然完全不知道一隻鳥的臉上露出微笑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但這是大家依照夜鶯先生的語氣判斷出來的。
“你們要調查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我要怎麼配合你們呢?”
“先別著急下定論,我們一個個來。”寧渡鶴不茍言笑地道,“第一個問題,您知道知更鳥小姐的吧?”
“是的,我當然知道她。畢竟這段時間她非常出名。”夜鶯先生說。
“我是指之前,你在這之前就認識她吧?”
“當然,我當然之前就認識她。同為鳥類,又同在同一個樂團,我們不可避免的是會認識的。”說到這裡,夜鶯先生的語氣愣了一些,“但是我可不覺得認識那隻盲目自大的鳥是什麼好事,不如說我認為這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尚時黎問:“您不喜歡她嗎?為什麼,貓頭鷹先生好像還對她印象不錯呢。”
“對於貓頭鷹來說,我們只是用來展現音樂的工具。作為一個工具,知更鳥小姐是相當合格的,他當然會喜歡她。”
一提起知更鳥,夜鶯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原本披上的紳士外皮也在被他自己一點點剝下來,這轉變讓大家看得皆是一愣,但是這樣一來夜鶯的話匣子好像就被開啟了。
“但是我和她有點合不來呢。”夜鶯先生接著道,“我很喜歡唱歌,我把唱歌當作我生命的全部意義。每天,樂團結束排練之後,我都會抽時間留在這裡繼續做自主練習。而知更鳥也是這樣的。剛開始,我以為她是個和我一樣熱愛唱歌的鳥,於是過了一段時間我就去找她搭話,因為我覺得如果有一個同樣喜歡唱歌的同好那真是一件很棒的事。”
“但是你們知道這只狂妄自大的鳥,她是怎麼回複我的嗎?她說:‘熱愛唱歌?開什麼玩笑,我每天都被這些練習折騰得累死了,嗓子都要壞了,我怎麼可能喜歡唱歌呢?’。”
“但是如果不喜歡,又怎麼會每天都自主加練呢?於是我就這樣問她,結果她說,這樣做是為了有一天能出頭,只要她能出頭就能被一些大人物看上,大人物興許對她有了興致就會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是這個樂團的笨蛋們簡直不可理喻。”知更鳥小姐用她甜美的嗓音說出了極致惡毒的話,“每天都在練習練習,比我唱得好的只會越來越好,我不自己加練怎麼比得過他們?不如說,要是他們全部都沒辦法再唱歌了我還輕松許多。希望他們的嗓子全部壞掉。”
“她簡直是在褻瀆音樂之神,當時我就很憤怒,憤怒到讓我有種想殺了她的程度——別這麼看著我,她死了可不是我動的手,一位紳士怎麼能做出那麼粗魯的舉動。”
“但是她死了我也一點都不覺得遺憾,不如說我覺得這是報應。”夜鶯先生冷淡地道,“憑什麼這樣褻瀆音樂的人還能失而複得一副完美的嗓子?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果然,她糟報應了。”
幾人訥訥地對視一眼,接著寧渡鶴問道:“可是你是在她之後的第二個恢複了嗓子的失聲患者,你就不怕自己也變成她這樣嗎?”
“怕?我為什麼要害怕。”夜鶯先生滿臉無所謂地道,“她遭受這種事,是因為她褻瀆了我們的音樂,所以遭了報應。像我這樣一心只為隱約的虔誠信徒,又怎麼會受到音樂之神的懲罰呢?”
寧渡鶴頓了頓,最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在她失蹤的前幾天,她都做了些什麼嗎?”
夜鶯先生簡單回想了一下,然後道:“這麼說來,她的確有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
“之前也說了,她是一隻沒有自知之明且盲目自大的鳥,她不屑於與我們樂團的其他成員交流。但是就在那幾天,她突然開始連連拜訪那些同樣失聲的患者——自然也包括我。那時候我還以為,她是故意來炫耀她恢複了且變得更加婉轉的嗓音來的。”那時候他真的差點想把她殺了。夜鶯將這句話咽回肚子裡,因為他終於反應過來如果說的再多一些恐怕他身上的嫌疑不會小。
夜鶯先生頓了頓,然後繼續道:“但是現在仔細想想,以她的性子,應該也懶得到我們面前來炫耀。”
“那她來找你們具體是要做什麼呢?”
“她什麼都沒做。”說到這裡,夜鶯先生更覺得細思極恐,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就只是唱了一首歌,一首不知名的歌。”
去之前他們都覺得夜鶯可能是個不會輕易說真話的角色,結果沒說幾句他就卸下了偽裝,把什麼都說出來了,連莫良的技能都沒用上。
但,從夜鶯先生那裡出來,謎團非但沒有解開,反而看不清的東西更多了。每件事看起來都能深挖,但是串聯在一起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想才好。
“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問其他動物嗎?”莫良惴惴不安地問,“還要去找那些失聲的動物嗎?”
寧渡鶴沉吟片刻,道:“還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