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早已雙膝跪地,低伏在了地上,整個身子都如那篩子般瑟瑟發抖起來。
“即便太尉苛責……我……小人還是要說。”此時的時遷顯然已是怕極,驚惶到甚至連頭都不敢抬,“求太尉應允!”
說完他便猛的磕起頭來,用力之猛,甚至連地上那些碎石,都染上了斑斑血跡。
“時遷!你這是做什麼呢?”
一旁的魯二風頓時慌了神,趕忙上前想要將那時遷拽起。誰想那時遷竟像是死了心,倉促之下即便是魯二風都是拽他不起。
在馮仕炎看來,這多少有些過了,也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在他的評判裡,時遷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知進退。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相信在場沒有一個人可以拿捏的比他更為精準。
而此時,顯然不該是他出頭的時候。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在攜著這段時間高俅對他累積的好感——逼宮!
只是,這是為什麼呢,馮仕炎想不到任何他這樣做的理由。
但是,這一招,他又賭對了!
高俅的臉上瞬間湧現出無盡的猶豫,原本滿是厲色的臉瞬間緩和了下來,“允了,允了……你且起來,好好說,無論對錯,我都不會苛責於你!”
“謝……謝太尉!”時遷的語氣中滿是激動,緩緩的站起身來。
他的髮鬢在剛剛猛烈叩頭的時候已完全的散亂了開來,狀如雜草,破敗枯槁;數道血痕自額頭之上的傷口處緩緩的滑落,暈染整個臉龐,無端的生出幾分兇厲之色。
紅腫的雙眼,許是因為哭過,不知是因為恐慌還是真情流露,令人見了無端的心生出幾分不忍。
“你……你這是何苦啊!”魯二風跺了跺腳,一臉的於心不忍。
“噗……”
反倒是那時遷,不由自主的咧開嘴笑了出來,像極了那貪食的孩子,收穫糖果的獎勵。
隨即他便恢復了正常,弱弱的望向了那林沖。
“你且只管說,無論對錯,相信林教頭也必然不會苛責於你。”望著眼前的一幕,高俅恍然間竟覺得有點好笑,臉上的陰雲就此完全散去。
林沖的表情有點意味不明,但高俅的這番話等同於給了時遷一顆定心丸。
時遷趕忙朝林沖拱了拱手,壯著膽子說道:“我與教頭的意見不同,我恰恰覺得我們應該選擇沿著山脈一路往西,尋一處平緩的坡度,再行翻越!”
“這樣,更為穩妥!”
時遷的語氣平和,像是已經完全從剛才的惶惶不安中脫離出來,平實的語氣中,竟好像帶了一點令人信服的力量!
滿場皆驚!
在場的眾人或許多少有些察覺到時遷即將語出驚人,但是,任誰也想不到竟會是對林沖構想的全盤否定!
即便脾氣再好,林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都開始變的難看了起來。
滿場皆寂,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又陷入了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