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次倒不是季梧桐做了什麼,事實上,剛才他最後的念頭就是‘反正我是在做夢,按理說我要是想讓那個刺蝟頭活,他應該就能活過來……吧?’
抱著這個心態,季梧桐才將右手按在那位暗刃使的傷口上,企圖讓自己的想法變成現實,結果沒想到,下一秒周圍的一切都沉入了寂靜的黑暗中。
看來這段古怪的夢境算是結束了,不過季梧桐卻是完全沒有即將醒來的感覺,腦子倒是蠻清晰的,一般情況下如果我們是在做夢的話,在察覺到自己身置夢中後如果沒有立即醒來,意識也會越來越清楚,最後便能不知不覺地脫離夢境,在感覺到自己眼皮的時候猛然醒來。
只是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是什麼正常情況……
正當他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給自己來一下狠的試試管不管用之時,周圍又再度明亮了起來,卻不再是剛才那個場景,而是處於一片延綿不絕的山脈中。
季梧桐此時正站在一個山頭上,大地在崩裂,天空在顫抖,一道道強橫的能量遍地迸發著,一個個人影不斷地在這片一望無際地空間內閃爍,相撞,搏殺!入目之處盡是一片狼藉,在上個場景中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子依然站在他身側,嬌小的身軀輕輕地顫抖著。
他剛想說話,卻發現此時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連眨眼都做不到。
【在夢裡被鬼壓床了?】
於是,季梧桐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直到旁邊的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呢喃道:“我們,能贏嗎?”
極遠處忽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動盪,兩道交織在一起的黑白光柱撕開了灰色的天空,同時還有一陣嘶啞的咆哮聲遙遙地傳來,讓一直在走神的季梧桐感到一陣心悸。
“誰知道呢?”季梧桐所置身的軀體回頭強笑道,發出的卻是他自己的聲音:“但是如果不去反抗的話,就沒有明天了啊。”
【哈?連聲音都跟我一模一樣?就是語氣稍微娘了點,噫,一點都不像我……不過,剛才那道光……我怎麼忽然…變得很煩躁?】
季梧桐思考著,當然,他除了思考之外在這種情況下也做不了什麼了……
惜無言的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將所有‘異常者’團結起來的人有多麼的不容易,身體情況有多麼的差,但儘管如此,他依然義無反顧的站在最前線,努力的守護著每一個人,在這場決戰打響的前夕甚至還奇蹟般的拯救了幾乎死透了的暗刃使。
“老師!惜大人!”這時,一個小半個身子都幾乎被冰封的男孩突兀地出現在二人面前,哽咽道:“十方天印已經全部啟用,對方所依仗的滅世之業已經被封住了,但是……我們遭遇了混沌天相……稜光使唐櫻大人……和暗刃使萬嶽大人……隕落!”
惜捂住了嘴,雖然她早有準備,也知道這一戰不可能每個人都會生存下來,甚至有可能連同自己在內的所有人或許都將戰死在此地,但是忽然聽到好友隕落的訊息,還是讓她的眼眶變得通紅,大滴大滴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力氣般軟軟的跪在了地上。
“小櫻……萬刺蝟……”
季梧桐閉上了雙眼,他也不知道是這副身體的舉動還是自己做的,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話,也許此時也會是這種反應吧……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不認識的人,明明連臉都沒有看清過,但是聽到面前這個少年的話,自己的心中卻是如此悲涼,那是一種明知道可能會發生,卻依然不願面對現實的悲涼。
這時又是一個人出現在這座山頭上,那是季梧桐在剛剛那個畫面中見過的,帶著惡鬼面具的老人,他的左臂已經整齊的消失了,臉上面具也缺了一半,露在外面的臉在季梧桐眼裡依然是一片模糊。
“老師!”他的聲音有些迷茫,有些失魂落魄:“我們遭遇了不知名術式埋伏和二十隻大罪,神算左秋大人獻祭了一隻左眼破除了術式,我們將對方的大罪全殲,現在敵人的高階兵種已經不多了,但是墨安和司空,死了……”
“什麼?!”剛才那個看起來還遠未成年的少年驚呼道:“血手鬼王和洞冥鬼王兩位大人都……都……”
恍惚間,季梧桐彷彿看到了有兩個人影出現在面前,正在衝自己微笑著,裝模作樣的鞠躬致意,臉龐不在模糊不清,那是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個雙手都纏繞著血紅色的鎖鏈,另外一個膀大腰圓,頂著個大光頭嬉皮笑臉……
他依然不能控制這身體,但是心中已經充滿了怒火和傷悲。
“惜,準備為我啟用反塑術式和補天陣……”這副身體的主人聲音無喜無悲,卻一句話讓那個名叫惜的女子與面前的老人都面色一變。
老者上前一步:“老師不可,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太不穩定……如果強行發動那兩個……”
“別再說了。”他抬了抬手,仰頭看向一個探出雲層正飛速襲來的血肉聚合體,輕輕打了個響指:“我們已經犧牲太多了,我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
伴隨著這個無聲的響指,那彷彿用無數殘肢斷臂和五臟六腑組成的血肉巨獸發出了一陣哀嚎,只見它的身體不斷地爆破著,扭曲著,上面不下百隻眼球紛紛開始充血,最後在高空中爆碎成一片血雨。
但是遠處,卻有更多的畸形巨獸飛快的向這裡衝來,每一隻身上都充斥著一種名為罪孽的氣息,普通人哪怕遠遠看上一眼都會陷入瘋狂,還會彷彿感染了瘟疫一般危及他人……
“這種情況下不出手也不行了呢~”他衝身旁面色蒼白的女子笑了笑,柔聲道:“看,我的身體還經受得住,不用擔心。”
季梧桐的意識卻分明感覺到了嗓子一甜,頭部劇痛無比,一大口血湧了上來,卻被他強行嚥了回去。
【這位老師!你受罪也就罷了,憑什麼我也得跟您老人家一塊兒難受啊!?逞英雄很爽是不是?過分了啊!】
雖然劇痛難忍,當剛剛的那個響指卻讓季梧桐的心情好上了兩分,都有閒心重新吐槽了,儘管只是在心裡。
正當身邊的女子面露喜色,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隻正在流血的手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別被他騙了……”身著一襲黑色長衫,腰間別著一把紫鞘長刀的瘦弱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裡,他生的很白,陰冷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血色,正瞪視著‘季梧桐’,冷冷的說道:“你以為自己嚥了口血就算沒事兒了?你現在若是出手,最後誰來去阻止‘那個人’,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要死也稍微死的有價值點,現在,給我看著!”
“妖刀大人!”無論是惜、斷臂老者還是那個男孩,都輕呼了一聲。
“你這混蛋,還中這毒呢怎麼就跑出來了。”被季梧桐共享著感官的這位‘老師’苦笑道:“吾友劉影。”
妖刀劉影轉身背對著他,沉聲道:“現在不跑過來,以後就沒機會了,誰都知道此戰過後不是天下太平,就是萬劫不復;難道你想讓我死在家裡的床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