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絕面不改色,將黑鍋往不在場的黑貓身上套。
但是明明面對其他人時能直視著說出口的謊言,在面對谷迢時,卻令他感到有些難以為續。
於是梁絕狀似欣賞廢墟景象般移開視線,忽略谷迢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繼續說。
“所以這樣想,我其實也沒有吃虧,只是為了避免意外情況,才支開你們……”
“沒有吃虧……”
谷迢再次上下打量了此刻的他一眼。
“你對吃虧的定義真寬容啊。”
“可事實的確如此,不過後腦勺是意外,否則我不會受一點皮肉傷……”
梁絕的話音裡帶著一絲或許連本人都沒察覺到的漫不經心,聽得谷迢牙根微癢,眸底的光銳利了一個度。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想過被貓欺騙的可能性?”
“她沒有騙我。”
梁絕的否認很堅決,堅決得令谷迢都敏感地意識到了不對勁,猛地伸手抓住梁絕的手腕,使他詫異地看過來。
“怎麼了?”
“我認為你沒蠢到無緣無故信任一個會隨意殺死所有人的副本boss,梁絕。”
谷迢的聲音壓得低抑而陰沉,炙熱的呼吸一寸寸逼近,同時握著梁絕的手心用力,防止他要後縮。
“能讓你託付信任,那麼她一定拿出了證明——所以,告訴我,是什麼?”
梁絕坐在原地沒有動,任由被抓著的手腕一點一點被疼痛裹緊,只是平靜注視著谷迢難掩憂慮的眼睛,由此交疊了那雙被黑鉛細細描摹出,最終被撕碎被分裂,被隱藏在不為人知處的金瞳。
他什麼也沒說,輕笑一聲調整好心情,忽然伸出另一隻手撚住那副眼罩滑落的邊角,往上抬了抬,重新整理好。
而谷迢緊蹙的眉心失去遮掩,這才徹底得到展現,就像起伏的山川沐浴著一場暴雨,映入琥珀棕眼瞳中蕩起一圈柔潤的漣漪。
“我沒關系,不如先來說說你吧,谷迢——我們是不是真的曾經在哪裡見過?否則我為什麼會成為對你很重要的那個人?”
然後梁絕感受到谷迢的呼吸輕頓一下,接著壓在手腕處的力道驟然一鬆。
谷迢拉開與他的距離,語調不由放軟了些許: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的態度實在不像面對著一個陌生的人。”
梁絕頗為耐心的話隙間,彷彿仍飄蕩著彼時清冷的風雪。
“那時我還在懷疑,你是不是……因為惡趣味而偽裝成新人的老玩家,後來我就打消了懷疑,因為像你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在遊戲裡籍籍無名,以至於連我都沒有聽說過你的存在。”
“嗯。”谷迢輕輕一點頭。
梁絕一時沒能理解他是在承認“不會籍籍無名”,還是在承認“並非是第一次見面”。
但谷迢點頭之後先是什麼也沒說,沉默著望了梁絕一眼,似乎看懂了他疑惑的表情,輕聲回答:
“我不會在這個遊戲裡籍籍無名。”
——而那裡,也不是我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
谷迢還是沒有說出最後那句話。
因為隨著梁絕話音落下,一時間湧上腦海的記憶太多太雜亂,碎成一片片閃著鱗光的蝶翼哽堵在喉際,成了一截欲語還休的情緒,被他一口咬斷在唇齒間,進而化為能量棒泌發出的堅果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