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沾血的吊墜搖晃在半空中,定格了村長深沉難辨的目光,平靜的臉上不辨悲喜,僅有穿過他們身邊的寒風像極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那隻攥著柺杖的手緊了緊,最後輕輕一篤地,對玩家們伸出手。
廖玉玲心領神會,立即將吊墜遞了過去。
村長幹枯的手指摩挲著熊牙吊墜,深深看了他們一眼,指著村莊外圍那幾座低矮的石屋:
“——你們、暫時住、不要亂走。”
說完之後,老者背過身走遠,柺杖點地的聲音越來越遠。
他的唇齒張合,哪句沒有露出半點聲息的自語,最終被淅淅瀝瀝落下的雪所淹沒。
【系統提示:科考隊玩家限時任務已完成!】
周圍村民隨著村長的離開逐漸散去。
而作為科考隊的暫居地正在風雪中飄搖著,那是一座破爛且低矮的石屋,罅隙漏風,沒有地板,同樣沒有任何可以供人生活的裝置,像是閑置了很久的危房。
——簡直將對他們的排斥明晃晃擺在了臺面上。
南千雪走進裡面,看了看那些簡陋的陳設,將揹包丟在角落,輕嘆一口氣,苦中作樂道:“……總比讓我們住山洞好吧?”
“不過我說千屈妹妹和玲姐演得太好了。”北百星則沒有在意周圍的環境,大大咧咧說著,對另外兩人豎了個大拇指,“一級棒!”
夏千屈坐在一張矮凳上,聞聲撓了撓臉,之前要哭不哭的神情瞬間被羞赧所替代:“我只是聽梁哥講的……”
“我只是說了一個可以利用他們同情心的想法。”梁絕聽到這句話時直搖頭,同時拉開揹包的拉鏈,“所以多虧兩位的臨場發揮不錯。”
廖玉玲則立在一旁,思索道:“而且他們的反應也說明我們並沒有猜錯。”
那位向導在帶路的途中曾時不時面露恐懼與驚慌,似乎在警惕著被他藏在話音之下的怪物。
由此她才大膽推測,這裡的原居民一定知道些什麼,甚至更可能比向導知道的都要多。
“嘛,等過一會就知道了。”梁絕笑著翻出一卷資料,“我們的猜測很好得到驗證。”
“嘶——老大,等晚一會我們生個火吧,這天真的凍得不行啊。”
北百星搓著手走到窗戶邊上,胳膊哆哆嗦嗦不小心一碰,伴隨著喀拉聲響,石屋僅剩的半扇可開合窗戶搖搖欲墜了兩秒,直直砸落下來,被他反應迅速地手忙腳亂接住。
“啊不會吧!這麼脆嗎?”北百星頓時哀嚎。
石屋裡並不透光,唯一可以借光的窗戶那兒卻堆積著布滿灰塵的雜物,實在難以下手收拾。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遠處本清晰的樹影在雪花交錯下已經變得隱約,寒意透骨。
梁絕握著科考資料,起身走出屋外,朝村子裡遠眺,能夠看見最深處的位置隱隱有火舌飛舞,紅光伴隨著黑煙升騰——村子貌似在某處空地之間升起了大火,並且有幾位村民手持火把在附近徘徊,見自己從屋裡跨出時,便以為隱晦地投來打量的目光。
裝作對一切沒有察覺,梁絕低下頭,零星的碎雪落在那雙垂斂的纖長眼睫上,輕眨幾下便融化了。
他用指尖撚平捲起的頁尾,忽而想起,此前與副本怪物的纏鬥中,向導在瀕死之前與自己對視過的那一眼。
僅是一眼,梁絕便看到了那雙眼瞳中瘋狂燃燒著的不甘與恨,那是一種令他極為熟悉的、哪怕將獻祭出自己的靈魂,也要與什麼不死不休的決絕。
——他一定曾在哪裡看到過,這種絕望又哀傷的眼神。
思及此處,梁絕的心底似乎有什麼隱隱牽動著,促使他緩緩抬起頭將目光放到遙遠處,風雪擁裹群山,呼號撲朔,迷離亂眼之間,茫茫地平線中隱隱走來一群逆風而行的影子。
視線在漫漶與清晰的交接之際倏而拉近,有人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沖鋒衣下擺飛揚,特戰服衣褶間夾雜著雪粒,發梢被吹得淩亂,就連那副黑貓眼罩上都蒙了一層雪霜,自呼吸間輕籲出的一陣茫茫白霧被扯散,護目鏡下金眸璀璨,足以穿透這漫天寥廓的風雪。
分明隔了那麼遠,梁絕卻忽然有一種“他看見了我”的錯覺。
特戰隊一行人剛剛抵達村口,就被舉著火把守門的村民所阻攔。
他們目光警惕又恐懼,打量著眼前這群外來者荷槍實彈的裝備。其中一人對同伴說了什麼,扭身跑去通風報信。
玩家們猝不及防聽了一耳朵陌生語言,正一臉懵逼間,迎來了森冷著臉的村長,如情景重現般,他也對特戰隊的眾人下了逐客令:
“你們、離開、這裡。”
【系統提示:特戰隊成功抵達村莊,限時任務已完成!】
將視線從彈窗資訊上收回來,谷迢右肩單跨軍用沖鋒槍,長軍靴上積著雪,面無表情跟村長對峙著,只回了他三個字:“不可能。”
村長似乎要發作,但掂量著對面一幫人堪稱恐怖的武裝,以及明顯象徵著官方的制服與標誌,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其他村民紛紛聚集過來,一言一語對村長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