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堪堪吐出兩個字音,忽而大地震蕩,烈火暴漲格擋開谷迢伸出的手,將人影吞噬殆盡。
而通向四樓的樓梯口在他停頓的那瞬間,坍塌成了火中廢墟。
“梁絕——!”
谷迢的呼喊被火焰隔絕,僅能聽到自己沙啞粗重的喘息。
近處的自動接通聲忽然響起,他停頓了一瞬,低頭掏出衣兜裡的手機。
驟然強烈的火焰封鎖了梁絕的所有出路,同樣也如他所願,封鎖了其他人試圖沖上來的腳步。
梁絕對此不發一言,卻只是笑,溢位幾分血沫的唇角揚起,透露出幾分得逞般的張揚。
山下春見半蜷的手心緩緩握緊,嗡嗡作響的雜音霎時化為幾千根針般紮入梁絕本有序思考著的大腦裡,攪動翻轉,引來一陣近乎被撕裂的疼痛。
梁絕緊握著指尖忍耐,唇角泛白,雙眸裡的情緒卻平和得不像正在承受著這些痛苦。
“你在想什麼呢?”山下春見如惡劣的孩童般,看著被自己折騰得奄奄一息的鳥雀,發出殘忍的質問,“你也覺得我很糟糕?就像那些人一樣。”
“快告訴我吧,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他會得到謾罵還是求饒呢,是鄙視亦或是哀嚎呢?
在怨靈刻意的牽制下,梁絕被狠狠砸落在地面,碰撞噴濺出的血花很快被火焰蒸融,他嗆咳幾聲,火焰已經逐漸攀爬到上制服的衣角,正將他一絲一縷吞沒,被放在口袋裡似乎有什麼在顫動著,但是梁絕忽然沒有閑心去管了。
“我在想……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
山下春見的動作一頓,低頭跟梁絕近乎空洞的,逐漸擴散的眸子對視在了一起。
“之前我在幻覺裡看到了很多,碎片構成的雪、盛開在血泊上的晚櫻、還有暴風雨夜……原來你重複迴圈著這些痛苦,執著不放,念念不忘,二十五年的迴圈對你、對一個孩子來說也太過於漫長了。”
“可是注視這些痛苦太久,怨恨不得安息又會滋生出新的怨恨,痛苦難以平複也會增添新的痛苦,從而萬劫不複。”
“雖然很困難、雖然已經太晚……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他人犯下的罪過而停住,你們該繼續往前走啊。”
“——明明還可以、擁有無數個春天。”
山下春見陷入了沉默,他放下手,無形中牽制著精神的力量驟然放鬆下來,震得梁絕眼前一黑。
他的額角青筋腫脹,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但仍撐著身子試圖站起。
“轟隆——!!!”
教室外忽然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那翻湧的火光硬生生被擊出可供一人透過的道路。
“梁絕!!!”
一聲熟悉的咆哮裹挾著劇烈的怒意,比周身的火焰還要炙熱,傳入梁絕的耳畔,使他恍惚的精神重新歸位:“……谷迢?”
山下春見循聲扭頭,表情驟變,頗為驚愕開口:“不可能——我的空間怎麼會——!”
谷迢就在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原本四散開的火焰重新卷襲而來,險些燒灼其臉頰,緊跟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身後傳來,試圖將他重新驅逐出去。
“梁絕!跟我回去!過來——”
谷迢仍咬牙抵抗著,在忍不住後退幾步之後忽然抬起手,撐在了燒得滾燙通紅的門框上,被瞬間燒傷出血的指尖傳來哀嚎般的嘶嘶聲,卻被他如喪失痛覺般扣住,拼命對半蹲在地的梁絕伸出手。
那雙金眸此刻比任何星辰都顯得璀璨,卻如親眼目睹不堪回首的噩夢複活,竟逐漸充斥了幾分絕望與悲切。
“谷迢……?”梁絕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卻毫不猶豫地伸出手。
指尖一觸即分又錯開,似乎是某個撐著他們聯系的東西達到了極限,谷迢的身影一瞬扭曲消失,終究被梁絕握住了一手火光。
“……草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