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然的視線被蝴蝶那絢麗奪目的翅膀顏色所吸引。
於是她忍不住想:“如果能飛起來該多好。”
根本無人聽講的課上,教師拋下課本,從講臺踱步而下,最終貼在牆面上的一張人體構造表面前停下來,伸出細長的指尖,點在那張圖上面。
“腦袋、眼睛、咽喉、氣管、肺部、心髒……”
它依次念出那些部位的暱稱,露出猙獰冰冷的笑容。
“咚……咔嚓、撲嗤……”
錘子一寸一寸敲碎血肉骨骼,黏連著髓液與腦漿滴落。
男生堆那邊的騷動不安逐漸蔓延過來,曹安然轉頭看過去,為首的梁絕捏碎了手中的筆管,臉色難看至極。
他旁邊的空位上,僅僅擺著課本與筆記。
劉凱別的脖頸青筋暴起,他低頭深呼吸,接著被許歸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撫。
心髒被一把無形的巨手猛然攥緊,曹安然咬住下唇,一直在隱約盤旋著的不祥預感將她吞噬殆盡。
“——不去找找那個逃課的孩子嗎?”
教師突然將話音一轉,帶著玩樂般的戲謔,對玩家們歪了歪腦袋。
有人把筆一丟站起身,沒等他離開原位,又聽到教師開口說:
“這位同學,離下課還有兩分鐘呢。”
梁絕的瞳孔猛地收縮,僅用一瞬間便明悟這個怪物的意思。
他頓住離去的步子,神情近乎平靜注視著瑪麗滿是笑意的紅眸。
他同樣對它牽起一絲微笑,只是心底卻翻湧起了近乎滔天般的殺意與恨怒。
新盛高中的下課鈴聲準時響起,在教師微笑著告別,離開教室的下一秒,被壓抑忍耐了一節課的擔憂徹底爆發。
梁絕沖到了樓梯間,映入棕眸裡的是一道蔓延而上的血跡。
他幾乎沒有再多想,循著一路被拖曳出來的血尋找的腳步最終停在了美術走廊的盡頭,抬起手,捏住教室門口懸掛著的冰涼的門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
接著,被切斷的門鎖砸落在地面上,將被封印著的血腥味徹底釋放。
在他僵直的背影之後,隨即趕上來的許歸僅僅是瞥見裡面一眼,便急忙拉住劉凱別,將一些新人擋在了最後面。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停在梁絕身側,他將視線從淌滿一地的血肉上暫時移開,看到了陸燕那張極為平靜的側臉。
而注意到梁絕的視線,陸燕盯著教室裡血肉橫飛的慘狀,不知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
“你還是沒變啊梁絕,都一樣的……你還是像以前那樣……”
“——自大。”
一股龐大的、瀕臨絕望的窒息感從本要被治癒的忘卻中再度複活,重新圍攏而來,驟然卡住了梁絕的咽喉。
梁絕此時甚至連自嘲都無法做到,只是低下頭避開陸燕的視線。
他重新抬腿邁了進去,將那些呼喊與哭聲擋在身後,背對著所有人緩緩關上教室的門。
曹安然不知從哪裡爆發出力氣,掙脫劉凱別的手擠進其他玩家們的最前,看向正抵著門口點煙的陸燕。
“發生什麼了——劉、劉志曉呢?”
她尚來溫軟的嗓音此刻變得尖細,話剛說完一半,就被忍無可忍的抽噎淹沒。
劉凱別是什麼廢物連個新人都攔不住。
“那還能是怎麼了?”
陸燕面無表情說著,夾著煙回頭看身後的女孩,看見一雙濕潤的,滿是希望與期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