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像是交錯,‘曼儂’著一襲黑裙,在愈漸急促的弦樂聲中登場。
這次的卡司沒有當初的生澀,將起伏頓挫吟詠得婉轉而悠揚。
孟晉予卻看得不專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個在邁阿密的夜晚。
十八歲的夏理為了惹徐知競生氣而接受他的邀請,眼角眉梢都是對戲目的不耐,以及對他的不滿。
想到這裡,孟晉予莫名在憂愁的歌聲下輕笑了一聲。
夏理茫然地回眸,壓低嗓音問道:“怎麼了嗎?”
孟晉予搖了搖頭:“沒事,繼續看吧。”
他回想起夏理曾問過他的問題。
彼時對方清雋優柔的眉宇間少有地蘊起怒意,說出的話卻不夠尖利,羽毛似的拂過他的心跳。
孟晉予此刻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早已不再是當初的看客。
至於他究竟在何時入局,或許原本就不存在答案。
“還記得你問過我的問題嗎?”
孟晉予再度喚回了夏理的注意。
後者在昏暗的劇院裡朝他看去,被臺上微弱的光亮模糊了輪廓,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地閃爍。
夏理像是不解,在孟晉予的注視下努力回想。
最終終於記起那個久遠的夜晚,他譏誚著說出口的話。
“你又是誰呢?”
四目相視,夏理怔怔看著孟晉予,輕絮地問出了和十八歲時一樣的問題。
他的心很莫名地抽動了一下。
跟在最後一字之後,持續泛起苦澀與隱痛。
“我曾經想過成為格利歐。”
孟晉予溫柔地凝視著夏理,隨話音釋然地笑了。
那張謙和標誌的臉上罕見地表露出不加掩飾的情緒,拋卻所有偽飾,將曾切切實實存在過的真心坦然捧給夏理看。
“……晉予。”
“又要說對不起?”孟晉予趕在夏理之前笑著問道。
彌蒙的光影沒能籠蓋坐席,孟晉予試圖安撫卻僅僅擦過夏理的指尖。
他感受到對方在一瞬的停頓過後緩緩攤開了手,第一次主動勾住了他的指節。
“夏理,那不是你的錯。”
愛情本就是毫無道理的事。
“至少你給過我嘗試的機會。”
孟晉予順著夏理的動作回握了一下,很快又松開,退回到朋友的距離。
他舒展的眼眉仍舊笑著,再向深處探究,卻似乎藏著難以掩飾的頹敗。
夏理的話哽在喉嚨,像一團由冷水浸透的濕棉花,說不出口更無法回落,擠出刺骨的寒意,濕噠噠直落迴心裡。
他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去愛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