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徐知競時常分不出夏理話中的真假。
譬如此刻,夏理趴在他的肩上,含糊說一些小時候的事。
那樣嘟嘟囔囔的耳語持續了半晌,繼而被一聲輕響打斷。
夏理停頓片刻,更往徐知競的頸窩靠了靠,貼著對方的脈搏說:“我餓了。”
廚娘已經睡下了,冰箱裡倒是還有些番茄濃湯。
兩人把它拿出來熱了熱。
微波爐‘叮’的一響,徐知競戴好手套,將冒著熱氣的夜宵捧到了桌上。
對於一座修築於百年前的修道院來說,這間廚房實在被改建得過分現代了。
藏在僅有一面窄窗的地下,就連島臺與燈光都是冷冰冰的灰白。
去往餐廳要經過一層樓梯,以及長長的,在改造圖紙上用以分隔主家與傭人的走廊。
這樣的場景似乎會令人喪失進食的慾望。
徐知競當然不可能親自端著這碗番茄濃湯往餐廳走。
他和夏理掰了片面包沾了幾口,不久還是決定出門,趕在午夜之前再去鎮上逛逛。
索倫託是座老城,街道古樸而狹窄。
比起汽車,人們更偏愛用腳踏車或是摩托出行。
因此,無論白天黑夜總能聽見馬達轉動時轟隆的響聲。
天空徹底暗了,遠處的海面成了泛著月光的墨色。
老城裡卻依舊熱鬧,熙熙攘攘由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徐知競和夏理買了份錢包披薩,排隊時正巧有對亞洲面孔的情侶路過。
其中一人捧著手裡熱騰騰的披薩調侃:“這不是煎餅果子嗎。”
對方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聽不出口音,更無法分辨來自南方或是北方。
夏理在兩人走遠後舉著紙袋餵了徐知競一口,不問好不好吃,兀自說道:“我覺得他們是北方人。”
“為什麼?”
徐知競童年的一半時間生活在首都,因而並沒有夏理的敏銳。
後者只好給出提醒,捏了捏袋子:“我們以前放學吃的是什麼呀?”
“手抓餅。”
“手抓餅!”
世紀初的前十年,湖區還不像今天一樣熱鬧。
北方的小吃尚未在南方孩子們之間流行,學校附近的店鋪大多還在賣手抓餅與關東煮。
徐知競的一半童年留存於首都的私校,另一半童年卻與夏理共享。
後者一度懷疑兩人曾經的默契早已在不斷累加的痛苦中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