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挑在一個尷尬的節點,還恰好撞上了這樣窘迫的局面。
“我們兩家是故交了,爺爺叫我放假來看看她。”
夏理沒有理由還要紀星唯找藉口解圍。
他很溫和地對兩人笑了笑,語氣卻是疏離的,禮貌地散發出想要結束話題的訊號。
電梯很快抵達樓層,夏理在離開前補上了一句‘聖誕快樂’,將先前短暫的沉默粉飾過去,這才走出轎廂。
紀星唯的公寓很空,客廳裡只擺了張沙發,剩下的就是連片的玻璃幕牆,以及窗外綿延的河景。
兩人一時間誰都想不到合適的話題,只好望著夕陽發呆,就像夏理在電話中以為的那樣,浸泡在一個徹底寂靜的空間。
對岸的高樓隨時間一點點褪去最後的金色,接著便是倒映上河面的燈火,乘著水波輕而緩地搖曳。
夏理發現紀星唯的身影投落在玻璃窗上,正抱著膝蓋歪頭打量自己。
“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要不然我還是去住酒店。”
他回看過去,紀星唯打了個哈欠,臉頰貼著臂彎,小幅度地搖了下腦袋。
“唐頌的房間空著。”
“……抱歉。”
“你怎麼老是道歉呀,又不是你跟我分手。”
夏理想說自己現在沒有道理再來找紀星唯。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對方就先將眼梢彎了起來,坦然道:“談戀愛分手是最正常的事了。我不問你徐知競,你也不許問我唐頌。”
紀星唯分明最先猜到夏理和徐知競的關系,這會兒卻與唐頌並列提及,變成語病,怎樣理解都讓人覺得古怪。
“我和徐知競不算分手。”
沒有交往過的兩個人怎麼會分手呢?
至多不過是離別,用和所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樣的詞彙。
又或者,夏理與徐知競的這場離別還要再特殊一點,就算是他逃跑,不敢去窺看更久遠的未來。
這樣的話題無意義,再接下去也只會陷入無止境的迴圈。
紀星唯不評價夏理話中的對錯,望著河對面的布魯克林,另換了一段開場。
“前幾天我去布魯克林的時候被搶了。”
“來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被搶。”
她用上了誇張的語氣,身體也跟著坐正,在下一句話前舉起手,指向了夏理的眉心。
“幾個黑人,拿槍指著我。”
說到這裡,她用指尖抵住夏理的額頭,模仿著拉開保險栓的聲音,從口中發出了一聲‘噠’。
“我還以為是……我還以有人要殺我呢,還好只是搶劫。”
很難猜測紀星唯究竟用怎樣一種心情在描述這件事。
她的笑容絲毫不減,夏理眉間卻傳來一陣努力剋制過後的輕顫。由仍未消止的恐懼操縱著,在紀星唯身上表現出與情緒不符的反應。
“你要是死了,徐知競會心疼嗎?”
“……我不知道。”
夏理已經說慣了這四個字。
他不知道徐知競會不會心疼,或許對方生氣才更有可能。
玩物不應該脫離控制,何況夏理甚至沒有道別,就連留給徐知競的最後一句都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