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隨嘴角那絲冷意消失殆盡。
他沉默撇開眼神,把口袋裡的金幣捂住,淡定道:“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的錢你隨便花。”
沈燁抽了下嘴角,笑道:“然後花一筆就在你手機上彈一個消費資訊,好讓你隨時清楚我在幹什麼?”
許隨不想理會他隱藏的意思,牽起沈燁的手往商場外走。
“你小時候住的孤兒院在哪兒?”沈燁剛坐上副駕駛,想起了什麼。
“你想去?”許隨掀起眼皮,淡淡道,“警察最近在追蹤調查我,不能太放肆。”
殺人者總會跑回犯罪現場觀賞“藝術”,為自己的行為賦予特殊意義,許隨卻沒那個興趣。
和藝術美感和犯罪沖動無關,他殺人單純是為了生活,就像在路上走時腳邊踢過的碎石子,踢過就走,沒有回頭看的必要。
不為此懊惱悔顧,也不賦予什麼藝術價值。
世俗上講,殺人是不被容許的犯罪行為,是無法原諒的惡劣事件,可那只是世俗的意義而已。
他真正認定的意義正坐在副駕駛玩兒童手機,對這個落後的小裝置不耐地嘖聲抱怨。
“為什麼我搜有關孤兒院的殺人案,只有一兩條新聞播報,連影片和圖片都沒有?”
許隨回神:“你這是兒童手機,會遮蔽血腥暴力資訊。”
手機沒有光腦豐富多彩,發個影片電話連模擬投影都做不到,沈燁失去了玩下去的興致。
許隨移開眼神,開車往家走。
“老公,你有沒有瞞我什麼?”沈燁問。
許隨平靜道:“你想知道什麼就問我,我一定會說。”
和十年前的口是心非形成了鮮明對比,和許隨冷漠戒備的性格不符。
沈燁一怔:“為什麼?”
“我不是你前夫嗎?和你生活了那麼多年,未來還殺過你,你早摸透了我。”
許隨說:“我沒必要裝,除了讓你像看猴戲一樣看我,得不到什麼好處。”
裝又騙不了,打又打不過,跑了又回笑得沒心沒肺,能吃又能睡,傷勢重了還要強行下線一丟就是十年。
許隨對著這一團毫無弱點的大東西沒有辦法,無力感如影隨形,想全方位無死角地控制都不知道從哪兒入手。
沈燁沒想到他看的還挺開。
又似乎不是看開,是認命。
“我還以為……”沈燁挑眉。
“以為我會發瘋,會歇斯底裡,會尖叫哭泣。”
許隨輕言細語:“我快三十了。我要是惹你生氣,你一走了之,再回來我就是四十歲。”
三十歲。
再過三十年他就是垂暮西下的佝僂老人。
人生過了一半又一半,許隨還不想一輩子只能見沈燁三面。
“在你的世界裡,我還活著嗎?”許隨問。
沈燁一哽:“沒有。”
“哦,那挺好,是我設想的最好結局。”
許隨依舊溫和:“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沈燁:“不能。”
“那你能一直留在這裡嗎?陪我走到盡頭。”
沈燁想起自己走之前關的防沉迷系統,心下鬆了鬆:“可以。”
許隨得到自己想要的,嘴角揚起,轉過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