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軍將軍蔡璜正在指揮人馬鏖戰,然而側翼戰線塌方卻來得這麼突然,他恨恨的罵了一聲:“這些敗類呀!”然後他也毫不猶豫的帶著人馬開始退卻。
左軍所部後撤使得右軍的陣線側翼暴露出空隙,正在廝殺的淮軍悍將封雲當即大呼:“弟兄們殺上去!”但見他手中兩條短槍翻飛,在敵軍士卒的身上刻下道道血痕,緊隨著左軍的退讓,右軍也被淮軍兇悍的攻勢壓的連連後退。
右軍將軍士猗自然看到了身邊一點點垮塌的戰線,知道已經事不可為,他嘴裡大罵了一聲:“你們這些敗類!”然後也勒住了兵馬掉頭迅速後退。
狹路相逢勇者勝,三軍可以奪帥也,一進一退之間淮軍士氣愈發昂揚,而相府一方則是小潰變大潰,終於不可收拾。陣前的的前軍將軍閭和高聲大喊著:“快!快撤!”而陣後的王博也在高喊:“快跑!別讓敵人追上來!”
越騎營後撤的隊伍裡,高寵一邊撤一邊向著前面高喊:“陳率!陳率!前面敗了!前面敗了!”和他跑了前後腳的胡廣也扯著嗓子喊:“陳將軍快列陣!前面已經敗了!”
陳安自然也看見了前面紛紛潰亂下來的敗兵,他輕嘲一聲:“廢物。”然後高聲喝道:“列陣!”
陳安麾下三百甲士紛紛以手中的武器擊打盾牌,“大勝!大勝!大勝!”一聲聲整齊的呼喊就在三百人的列陣裡響起,雖只三百甲士,氣勢卻足可比擬三千勁兵。
封雲身負重甲卻健步如飛,陳安遠遠就見到他手中鐵矛突刺一下子貫穿了一個逃兵的身體,然後又在間不容髮的瞬間抽出了矛刃。陳安忍不住也是暗暗稱讚,他知道從背後殺人不難,他也知道從背後把人捅穿不難,他更知道難就難在封雲拔槍乾淨利落,分毫沒有被血肉骨骼掣肘的拖泥帶水,這才是真正高明的戰陣槍術。
沒有箭矢的洗禮,沒有戰鼓的喧囂,兩軍就在潰兵的紛亂裡相遇,長矛對著長矛,盾牌對著盾牌,絞殺隨即開始。
陳安所領三百人列成薄薄的六列,牌盾屏列在前,矛槊挺立在後,三百人皆著甲冑,當淮軍第一次散亂的衝擊拍在陣列上的時候,陣列巍然不動,只是塗抹了些許殷紅,盾下添了幾多不肯瞑目的屍身。
“大勝!大勝!大勝!”士卒們奮力呼號,既是宣洩不可抑制的戰意殺心,也是宣示陣列堅如鐵壁金湯,任憑爾等來犯。
張信眼看進兵受阻,心裡一番盤算之後,他一把握住了封雲的手臂說道:“封將軍,這股賊兵陣勢十分堅固,王爺還等著我們奪回武庫的好訊息,只能煩勞將軍神勇了,張某當在後面為將軍掠陣。”
封雲看一眼張信,心中鄙夷:‘堂堂虎賁左中郎將好大的一張臉!’卻知道輕重緩急,口裡爽快的答應:“張將軍放心,封某人必破此賊!但請張將軍為我掠陣。”
封雲辭了張信,帶著心腹親兵再次殺入戰場,不過這一次迎接他的是陳安。看到封雲再次帶兵衝陣,陳道威在陣上大喝一聲:“河東陳安在此!來將通名,某家不斬無名之輩!”呼喝聲裡,陳安持了一柄步戰的雙手長刀大步踏前,身上九百三十五片甲葉隨著他的步履震動不休。
封雲聞聲高喝回應:“某家乃是淮南王麾下上將封雲,那賊將且來受死!”呼喝聲裡他腳下不停,帶著麾下士卒直衝列陣。封雲的雙槍霎時間與陳安的長柄戰刀交錯在一起。
封雲手中雙槍毫無花俏,刺就是刺,直來直去的直刺。唯有每一槍都帶起的殘影和凌厲的風聲昭示著他手中雙槍的致命。這是最本質的戰陣殺伐槍術,摒棄了一切花俏,簡潔到只求更快更狠,卻又獲得了更暴虐的殺傷力。
陳安的刀與之參差彷彿,一刀劈下雷霆萬鈞,沒有任何虛招變化,只是那麼勢不可擋的當頭一刀,勢如開山裂石一般。長柄戰刀當然比不得短柄雙槍靈活,然而厚重霸道又過之。
陳安運刀如飛,揚起刀光似雪,一刀斬下雖有千鈞之力,勁道卻並不用老,後續依舊變化自如,能放能收,當真是舉重若輕。封雲使出渾身解數來閃避招架,意圖仗著陳安長刀不好收拾的弱點,抓一個機會乘虛而入,卻從無一次能夠晃過陳道威的一雙火眼金睛。
陳安和封雲各有本部三百人馬,封雲所部三百悍卒本是剛剛擊破敵寇,正是氣勢昂揚追亡逐北,大有踏破一切當面之敵的氣概。然而與陳安所部迎頭相撞,卻見陳道威推鋒而進,直把封雲所領人馬打的節節後退,三百訓練有素的精銳士卒幾乎上下解體不復成陣勢。
張信眼看前面戰況不利,對左右說道:“牽馬來。”左右立刻把他的戰馬牽來,然後這位虎賁郎將上了馬高聲大喊:“弟兄們!殺破敵軍榮華富貴,淮南王不吝封賞!給我殺呀!”
張信在馬上喝令部下的同時,宮勝正率領人馬趕來增援,他遙遙看見一員敵將騎在馬上指揮。於是他摘下了弓,搭上了箭矢,對同行的太史譽說道:“我且助道威一臂之力。”說罷便拉滿了弦一箭射去,只聽得遠處一陣大譁,那敵將已經應弦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