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螢火不溫風
聽楚然的建議,葉衿微調了故事結尾,週中高效推進拍攝,幾近竣工。
這部短片是超低成本製作,葉衿身兼數職,編劇導演主演一肩挑。最奢侈不過,是二手網上淘得的絕版中古錄影機一臺,還被來幫忙的攝影師韓渲慧眼識珠,以友情價換得拍攝結束後的機器歸屬。
今日週三,聽說葉衿即將收工,商管課上的兩位隊友也說要來圍觀。不過他們來得不巧,人像鏡頭已畢,唯餘空鏡待補,葉衿自己拍了些,餘下的則委託給了躍躍欲試的韓渲。
那位男生隊友,阮覺樹,他也很喜歡攝影,此刻正與韓渲共賞那臺上世紀複古dv,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頭碰頭,話匣子一開,聊的就不再只關於膠片錄影機的成色與型號。
“你的名字好有詩意。”
“我爺爺取的。”
“來自‘蟬啼覺樹冷,螢火不溫風’,對嗎?”
“對……你知道好多。”
“我學中文啊,但唐太宗的詩我只背過這一首,倒是撞上了。”
“很厲害。”阮覺樹認真地又重複了一遍。
韓渲也大方贊他:“你也很厲害。‘覺樹’是菩提樹,你很有佛緣。”
走廊窗邊,葉衿正和曲雲暻並肩,心情略微複雜——竹馬與旁女笑語盈盈,雲暻卻還是站在這裡淡定嚼口香糖,此等定力……
“我喜歡女生。”雲暻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哦。”葉衿呆呆應了句,又覺冷淡,補充一句,“我也是——我是說,我喜歡男生。”
“看出來了。”曲雲暻笑得很自在,“是遊助教對嗎?”
大家都叫遊為“遊少”,雲暻卻獨守稱謂之禮,校中僅以姓名與職務相稱。
葉衿沒作聲,因為他看到樓下有人大搖大擺再次出現——何蔚又來送花了。
校董將敞篷豪車停在了花壇邊。他好像也覺得在人來人往的課室樓下,仰頭向樓上高呼愛意過於老土,於是便只墨鏡遮面仰在駕駛位上,懷裡則誇張地抱著一大——束玫瑰花。
氣定神閑,一點也不像個完全沒戲的追求者。
撇開個人成見,平心而論,何蔚確實魅力十足。
何家家教管束嚴,何蔚自幼跟隨長他兩歲的胞姐長大,十幾歲已經很懂得護花。後來去留學,學業成績在江城這些世家子中更屬出類拔萃。
何徵愷這大半生締造了很多傳奇,但他最驕傲的還是有這一雙出色兒女。
而且,雖然情史豐富,但何蔚從來都是好聚好散,從不強人所難,該柔情蜜意時毫不吝嗇,便是分手了,仍有不少女孩念著他的好,下次見面,還是會真心溫柔地喚他一聲:“何少。”
但葉衿就是不喜歡他。
葉衿將掌心和額頭一起貼於窗上,孩童氣乍現:“你也討厭他,對嗎?”
招搖過市,滿口胡言。
曲雲暻淡然聳肩:“沒特別感覺,反正我不喜歡男生,但喜歡你勝於他。”
葉衿接收到雲暻小姐的善意,轉頭看回來:“他知道嗎?你喜歡女孩子。”
曲雲暻點頭,又搖頭:“提過一次,他好像不信。跟我爸爸一樣。”
單看外貌,雲暻和一般女孩沒什麼區別,都是長發及腰,薄妝淡抹,但她投向男生們的眼神總是很冷淡,葉衿對她方才和盤托出的“秘密”並不驚訝。
可何蔚這種大少爺,雙標直男標簽宛如鐵打般焊死在身上,自己只愛柔軟胸脯,不愛一馬平川不說,也接受不了喜歡的女生和他取向一致——或者說,對他來說,性取向算什麼東西,他買得來世間所有他想要的愛情。
許是察覺到樓上的排揎,樓下的何蔚突然摘下滑至鼻尖的墨鏡,仰頭望向教學樓三樓的某扇窗後。
雙眸含笑,寬廣無際。
“喂,葉衿。”他終於老土地喊了出來,“下來嗎?”
——為免誤會,他還是先將那束玫瑰丟到後座才開的口,順帶還對面無表情的曲雲暻飛了個媚眼。難為他眼皮不會抽筋。
“你……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