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溺水的魚
同城頭條，裝載了全新人工智慧系統的商業衛星“智葉問穹四號”，在全國科技界人士的熱切關注下，於201分成功發射上天。
這是葉臻將新野科技公司自葉家大本營獨立拆分出來後，新團隊取得的又一記漂亮突破，且由於中央部門亦在當日直播後便來電慶賀，這份風光更是顯得格外成功。
家族榮光，一榮俱榮。
就算二叔一家都留在葉家總公司，同衛星甚至衛星的人工智慧系統半點不沾邊，葉從明第二日還是風風火火地搞了場早就備好的慶功宴——請帖早就飛出去了，如果葉臻成功，自然全家同慶，惹人眼紅；如果葉臻不成……反正老二家沒損失，看戲就好。
唐裁這回有準備，見葉衿對著鏡子細細打扮，還以為葉家又要新添“四少”，正待安慰對方“又當人哥哥還不爽”，便聽見室友洋洋得意地搖尾巴說：“我哥哥真的超厲害。”
唐家獨生子被噎得半死，戴好耳機，轉身又去大力敲擊鍵盤。
說起二叔家，有仔有女，長子葉旻與葉臻一般年紀，長女葉林琳又比葉衿大上兩歲，兩人在葉家總部，一個實職一個掛名。
風聲講，雖然大哥葉臻還單身未做打算，但底下這對弟妹，家裡已經開始物色物件，說不定比宋何曲三家的喜事還要更快一步。
至於物件是誰？
葉從明和他夫人守口如瓶，神秘得很。
對此，葉衿覺得他們真是窩戲精，有夠神經。
誰關心這家人最後到底是孤獨老死，還是生一串和他們一樣沒心肝的子孫然後再孤獨老死。
但，葉臻的慶功宴，就算是二叔和他兒子那個蠢貨辦的，葉衿也還是要回去的。
說起葉旻——葉衿真是不想說起他。
八年前的炎夏，葉衿孤身涉水越陸，初入葉家，迎來的不是hoe se甜蜜之家），而是差點被親老子當雞仔活活掐死的驚悚。
幸而最後一瞬，葉即明放了手，假惺惺撫過傷痕，念兩句“葉衿”，隨即轉身，揚長而去。那時他還沒退隱幕後，見過二兒子就提行李出差赴港了，剩下一屋人個個嚇得像鬼。
葉即明不在，也沒人敢致電歐洲，問詢彼時正忙於封閉式競賽的葉臻。
府中僕從，面上恭敬，私下裡卻對這無名分的私生子白眼相加，更遑論那些“家人”，明裡暗裡，不加收斂地施了很多下作手段。
他年紀還是太小了。
這些年，旁人只知葉衿少時乖戾，卻不知他初來陌生的環境，無依無助，周圍人卻個個長著一張恐怖面孔。
沈青青死後，初到江城的那一個多月，家中無人做主，甚至都沒有人給葉衿安排過一間住屋。
庫房、地窖、廚房……後來廚房也不讓去了，他們怕他“偷吃”。
葉衿都曾蜷縮於犬舍。
他還記得，那狹小空間，比深水埗陋室更為逼仄。
葉既明和葉臻都不在，葉從明自然順理當家。這二叔最奸，且與沈青青有“仇”，雖然自己從不踏足本宅，卻仍然能有手腕將葉衿不著痕跡地百般磋磨。
唯一一個失誤，是他一時沒管束好自己的變態折磨狂兒子，致使葉旻視葉衿為可以隨便戲弄的畜生玩意，肆意欺淩，並最終將隱忍至極的葉衿逼至瘋狂邊緣。
當葉衿還是阿衿時，他就曾見識過不要命的厲害。
從前住在九龍，孤兒寡母受欺，沈青青不言不語，歸家後喂飽葉衿，洗淨碗碟，便執刀在手，牽子出門，於鄰裡靜默中，優雅步至惡鄰門前，禮數周全按鈴，待門後腳步聲近，一刀，將不容侵犯的誓言戳進了那扇木門。
那日，連那家中的壯碩男子也不敢開門。
她永遠是葉衿最好的老師。
再後來，葉衿也曾跪在葉旻胸膛之上，以冰冷近虔誠之姿，手起刀落，將裁決的利劍穩穩紮上對方業已成年的腮頰，毫不留情甚至於決絕無情地劃破空氣與血肉神經，一刀斬斷了對方惡念。
那家夥對自己的堂兄弟恨之入骨，就種在當日。
刀光一閃，劇痛如烈焰焚面，鮮血噴湧，霎時染紅衣襟，滴落冷地，朵朵觸目驚心之花綻開。
手每抖一下，傷口便被拉傷萬億倍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