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暖也出來了,怯生生的站在門邊上往這邊看,大眼睛裡都是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淌成了小溪。
“三小姐,不哭。”汪婆子疼壞了,過去把蘇玉暖抱在懷裡。
蘇玉暖一扭頭趴在汪婆子的肩膀上,小身體一抽一抽的,就是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陳瑜輕輕地拍著蘇竹隱的背,怕孩子再背過氣去。
尋梅過來把蘇竹隱扶起來,陳瑜開啟床頭的抽屜,取出來消炎止血的藥粉,又撕了一塊乾淨的軟布,讓蘇竹隱到身邊來,小心翼翼的給他處理傷口。
“崔良秀啊,你真是糊塗!”陳瑜給蘇竹隱包紮,握著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這才說:“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在消耗每個人對你的好,今日就算三郎不休了你,你也必不能享受到三郎爭回的榮光,因為你小肚雞腸,不堪大用!”
蘇竹隱看著自己的母親,她跪坐在地上的狼狽樣子讓人心疼,可看著奶奶的目光充滿了仇恨,是仇恨啊。
再看旁邊的父親,因為太生氣的緣故,長袍的下襬都在顫抖,而跪在旁邊的兩個丫環,一個臉上指痕清晰,半張臉都腫了,伺候自己一家人的青菱很膽小,臉色慘白,額頭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場景,蘇家也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場景。
親耳聽到母親搬弄是非,對蘇竹隱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即便如此,身為人子,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休下堂,可自己做的對嗎?
“老三,把崔良秀帶回去,明年三月你要去京城參加會試,就以你參加會試和殿試結束為期限,她若能改好,我便不計較今日之事,她若不改。”陳瑜偏頭看著蘇竹隱:“竹隱,該如何啊?”
蘇竹隱一轉身就跪在陳瑜身旁了:“奶奶,竹隱便不攔著父親休妻,蘇家所有人都是蘇家的脊樑,絕不姑息只盯著蠅頭小利,傷害一家人的人。”
崔良秀聽到自己親兒子這幾句話,身體一軟就昏過去了。
陳瑜嘆了口氣,拍了拍蘇竹隱的肩膀:“難為我的小竹隱了。”
“老夫人,青菱想伺候著三公子和三小姐。”青菱跪伏在地上,出聲。
陳瑜點了點頭:“你就伺候著三小姐吧。”
蘇三郎整個人都沒了前幾日的意氣風發。
汪婆子和尋梅半拖半抱的把崔良秀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人都走了,陳瑜才對蘇竹隱說:“今日本該快刀斬亂麻,你母不善,若長久留在你父身邊,必貽害無窮,但奶奶體諒你身為人子的孝順,便跟你交代清楚。”
蘇竹隱羞愧難當,他知道奶奶疼惜自己,否則斷然不會改變主意。
“她是蘇家媳婦兒,就算是下堂,我也會給她足夠安身立命的銀子,再者她雖上不得大臺面,有個鋪面過個安生日子還是綽綽有餘的,這也是我的打算。”陳瑜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是,竹隱你要記住了,人心若如蛇蠍,即便是親生兒女也是拉不回來的。”
蘇竹隱低著頭:“奶奶,就把我娘留在這裡,有奶奶壓制著,總歸好一些。”
“不行啊,傻孩子,你娘有私心,別個人就沒有私心嗎?就算是沒有也能學,一條魚能腥了一鍋湯,咱們家的人難得心齊,若真留在家裡,壞了蘇家的根基怎麼辦?”陳瑜看著蘇竹隱:“還有,奶奶會死,奶奶死了的話,還有誰能壓制的住她嗎?聽著,奶奶不冤枉她,一件件說給你聽。”
陳瑜是真說,仔仔細細說給蘇竹隱聽,從給崔良秀治病到崔良秀掌管四海繡坊,再到蘭娘及笄,她要給蘭娘嫁出去,怕蘭娘跟周玉鳳走的太近讓蘇家蒙羞,怕影響蘇三郎的仕途,再到去樂成府的種種和回來這幾日的做派,陳瑜說的很慢,很清楚,也讓蘇竹隱很害怕,因為但凡自己知道的,奶奶都知道!奶奶並不曾去過樂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