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殿外,董姬揣著手爐,嬌嬌從軟轎上下來。小歡躬身扶著主子,二人至殿前停下。
馮寶正打著瞌睡,忽覺一道陰翳籠罩而來,眼皮子一睜,連忙抽了自己兩巴掌,
賠笑道:“喲!董太姬來了!”
董姬平日最是瞧不起閹人,斜了他一眼,懶懶道:“勞煩公公通稟一聲,我特來為陛下送點心。”
馮寶訕笑:“果然還是董太姬體察聖意,母慈子孝!”
董姬剜了他一眼,“什麼母慈子孝!陛下與我差不了幾歲,當心你的舌頭!”
馮寶怔了怔,這位董姬娘娘前兒個回宮時還是溫婉可人,怎麼幾天不見,竟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過馮寶在宮裡待久了,對於後宮這些婦人還是通曉幾分,估摸她是個披著羊皮的狼,遂不再多嘴。
他道:“奴婢嘴欠該打,只是陛下正在與前朝大臣商議政事,請太姬稍候。”
董姬不滿:“哪位大人這般絮絮?”
馮寶道:“戶部尚書,錢恆。”
董姬進宮早,在先帝尚且在世時對錢恆略有耳聞。錢恆年近半百,因官居戶部,掌管國庫和民間稅收,做事親力親躬,很得聖意。
如今先帝崩殂,想來新帝也願意重用。董太姬自知回宮不易,聽聞這話不敢硬闖,於是原地踱步,抻首企盼。小歡也隨主子靜候一旁,不敢稍作打擾。
這時,另一方小轎也姍姍停下,甘棠扶著羊樂瑜從轎中出來。
羊樂瑜還為昨夜她放了鴿子而不快,於是清了清嗓,準備討個說法:“董太姬,你昨夜為何不現身?”
小歡眄她一眼,“我家娘娘身懷龍嗣,晚上忽覺難受,便不去了。”
羊樂瑜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們主僕的詭計,想起甘棠曾言先帝龍體有恙,不得子嗣之事,不由心中存疑。
她看了看董姬微微隆起的小腹,“自然是龍嗣為大,既然太姬不適,還是要著太醫來瞧病。”
她對甘棠道:“你現在就去請最好的太醫來,別耽誤太姬的喜事。”
“不必!”董太姬喝止,“太美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是最清楚的,不必勞動他們。”
羊樂瑜見她反應激烈,心下更疑惑幾分,但手裡沒有鑿實證據,也不好再揪著不放,方暫時作罷。
殿門開了,一個身著二品官服的文臣走出來,此人就是錢恆。
錢恆恭敬對著她二人作揖,“老臣請兩位太娘娘安。”
他的年紀與羊樂瑜父親差不多大,遂忙叫他不必拘禮。
錢恆道謝,目光在她臉上略作停留,隨後揚長而去。
馮寶試探性問:“那......兩位誰先進殿?”
董姬立刻道:“自然是我,我先來的。”她瞟了羊樂瑜一眼,略作整理儀容,挺身入殿。
羊樂瑜本就不稀罕爭搶,何況是要搶著去見穆乘舟。若非穆乘舟逼得緊,她恨不得不來。讓董姬先去,何樂而不為?
勤政殿內,焚著幽幽的安神香。穆乘舟執筆坐於梨花椅上,案前擺著一疊奏章。
馮寶蝦腰垂手回稟:“陛下,董太姬來了。”
穆乘舟毫無表情道:“她來作甚?”
“妾身來送糕點。”董姬柔聲回應,娉婷嫋嫋的近了前,將食盒放在案上。
馮寶暗歎她兩副面孔,麻溜兒退下了。
穆乘舟眼皮也未抬一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