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打電話的這一會兒,沒有注意到黑暗中,對面的門開了條小縫。等掛了電話,萬山朗長長撥出口氣,脖子低久了,僵硬得活動時能聽見骨縫咯咯吱吱的摩擦聲,撥出的氣體也快沒有白霧了。
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想喝口熱水,不想,幹幹淨淨一滴都沒有。可能是心思還在旁處,也可能是凍傻了,萬山朗後知後覺想起這杯水他還沒喝,就給被子先喝上了。
重新去倒了杯熱水,萬山朗回到房間,氤氳熱氣從杯口嫋嫋升起,出神望著眼前被自己故意淋濕了的床鋪,他無奈地笑笑。
人點兒背到一定程度,如此悽涼的場景下,可能悽慘地笑一下都會被老天爺當做挑釁。
他剛喝上口熱水,下一刻就嗆得咳了個死去活來,有心捂著免得大半夜吵著鄰裡好夢,萬山朗一邊咳一邊去關門,就在門還剩一條縫時,忽然推不動了。
萬山朗疑惑探頭,從門縫往外,看到一截蒼白沉默的臉。
“……”
要知道,人嚇人,也會嚇死人的。尤其是在待著這破地方,外面風颳得跟鬼叫一樣。萬山朗面無表情按在門山的手猛得用力,門縫徹底關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裴行川愣了一愣,猶豫了下,又敲門。剛敲了兩下,只聽見萬山朗在裡面一邊咳得更厲害了,一邊怒斥:“你敲也沒用,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
裴行川不敲了,“萬山朗,你真的要在這裡睡?”
門唰得開啟了,萬山朗撐著門框看著去而複返的裴行川,隨手抄的家夥事兒還沒放下,心情比見了鬼還震驚,“你怎麼回來了?!”
“你、你去找趙小小吧。”裴行川側臉不看他,語氣有些生硬。
“……”萬山朗心情複雜地審視著面前這人繃緊的臉,似乎因為剛拒絕了別人的表白,正尷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嘴唇抿著,剛接吻時被咬了,還有點紅腫。
萬山朗感覺喉嚨又開始隱隱發癢。
“我自己解決。”
“那我在外面的長椅上睡,你去床上睡。”
裴行川拿了萬山朗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想當被子蓋。說著,真要回去穿好衣服睡長椅。
剛轉身,手腕驀地一緊。
“你管我幹什麼呢。”
萬山朗輕聲說。明明是疑問,出口的卻是陳述句。像是充滿了無奈和破罐子破摔。
“你以為我想?你別又發燒感冒了裝可憐。”裴行川乜了他一眼,掰他的手……沒掰動。
“……”
自己都強吻他了,他氣完了想起前兩天的自己剛生過病,又回來叫。萬山朗緩緩深吸了口氣,心中酸脹的感覺並沒有因此緩解。
這個人怎麼這麼呆。
看到萬山朗靠近,裴行川瞳孔緊縮,胳膊被扣著弄不開,只能身體極力朝後縮,像極了一隻被脅迫的犟種柴犬,“幹什麼!別逼我揍你!”
萬山朗從他另一隻手裡拿過自己的外套,松開了他,“趕緊睡去吧,我前兩天是騙你的。”
裴:“……”
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萬山朗看得出裴行川氣得不輕,並且內心真在掙紮要不要揍自己,便很有眼色地沒再說話。
“萬山朗,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咬牙切齒說完這句話,裴行川到底還是心存善念,沒真朝他臉上來兩下,只轉身氣沖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嘭!地甩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