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沒開燈,萬山朗正套了件打底,拿著毛衣看正反。聞聲驚訝扭過身,“吵醒你了嗎,我去教室瞅瞅,你再睡會兒。”
早上起來沒喝水,聽見他沙啞的嗓音,萬山朗臨走時在保溫杯裡倒了杯開水晾在桌上,囑咐他喝了,一會兒回來給他帶早餐。
可能是咖啡吊著的精神一下鬆了,前段時間積攢下來的虧空疲憊來勢洶洶,恍若夢裡交談了這麼兩句,分不清顯示與虛幻,裴行川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夢境沉浮間,淩亂的畫面和思緒紛飛,沒由來想起不久前被問喜歡什麼樣的人。
於是,剛才的那個背影再次出現在了夢中,裴行川怔怔地望著,熟悉的角度,不同的是,他看見自己伸出了手,觸碰到了那堅實灼熱的肌理,又被男人反扣住手腕,牽起他的手,俯身在指尖落下一吻。
“吵醒你了嘛。”
男人捏著他的手抵在唇邊,垂下的目光晦暗狡黠,是熟悉的,那個一起走過七年的萬山朗。裴行川就這麼看著他,卻見人影一晃,光被遮住了,唇上落下溫熱的親吻。
“這是在幹什麼。”
他思緒有些混沌,感覺到唇齒被舌頂開深入,隨著動作愈發迫切索取,呼吸逐漸急促不暢。
裴行川半闔著眼想看這張臉,還沒待看清,被一把拉起,單手託著坐在了他的腿上,按著腦袋,吻輕柔得讓人暈暈乎乎記不起今夕何夕,撩起衣服撫上後腰,可接下來的動作又稱得上粗暴了。
這人在床上不算溫柔,一貫是把魚釣到手了才露出真面目,或者說,他平日裡算是剋制沒有外顯了,只有少數時候才會暴露出這般強烈的控制慾。
包養嘛,大家都是頭一次,沒這方面的經驗。倆少爺脾氣湊一塊兒了,對於這種奇怪關系,最初很長一段磨合期裡相處得並不愉快。不遇到還好,總是反唇相譏,可真到這時候,裴行川反而雙唇緊閉,或是牙齒死死咬在嘴唇上,唯恐發出點什麼聲音。
每次完事之後,裴行川身上總會多出許多吻痕咬痕。
一開始質問他,還能感覺到他的無措和歉疚。時間久了,次數多了,那人的臉皮也是逐漸往銅牆鐵壁靠攏。
次數多了,裴行川回過味來了——萬山朗這個狗東西,一點都沒有當小情人的自覺! 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他好像很熱衷於聽到自己難忍的求聲??
還喜歡看到他滑落眼眶的生理淚水??
簡直惡劣至極。
光怪陸離的夢境交錯,一會兒是多年前他們第一次時青澀莽撞,又暗暗較勁。驟然變成了多年後,如戀人一樣溫情繾綣,或是被哄騙著為滿足對方做出一些讓步,或是不死心一次次試圖反攻,結果總是雙目渙散,癱床上終於消停一段時間。
還有很多很多個瞬間,高中開學典禮時的演講,為了家人卑躬屈膝,堵在巷子裡揍翻纏著他的人,病床前滿臉淚水求自己活下去,明明崩潰得快瘋了,卻自始至終都安靜地抗下,慢慢摸索著找尋出路。
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瞬間愛上的他。裴行川想,他真的很喜歡萬山朗。
和煦如三月初陽,萬山明朗,堅定而有力量。
幾年呵護照料,隨時應激炸起的刺被一點點撫順,到如今能盡量平和麵對這個斑駁的天地。
從前可能是因為種種原因被捆在自己身邊,如今大家的日子終於朝上走了,裴行川實在是不想勉強他了。
無序的夢境一點點化成齏粉煙消雲散,駐足回望,前半生的大風呼嘯過連亙山脈,行行重行行。
肯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意識逐漸回籠,裴行川翻了個身,痠痛的肌肉疼得他驟然清醒了。
眯眼打量這陌生的屋子,身旁早已冷下去的床鋪,裴行川掀開被子坐起身,浸在冷空氣中,掉線許久的腦子一點點重新啟動,好清涼,好精神。
“……!”
人在脫離夢境的那刻,夢裡經歷的大都會被忘記。
但有時候,腦子會十分懂事地幫忙自動儲存一些重要的事…和畫面。
黏膩的內褲貼著小腹,下身還,連帶那些帶著溫度和聲音的少兒不宜畫面再次充斥整個大腦。裴行川呆在了原地,緊接著耳根爆紅。
這都做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啊!
早就坦誠相見了不知道多少回,這種事也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但都義正言辭跟人掰了,攜手步入好兄弟的康莊大道了,然後背地裡意淫人家……
屋裡靜悄悄地,想是萬山朗還沒下課回來。裴行川猶豫了一下,忍著羞恥自暴自棄打算手動解決。
年紀越大,日子過得倒是越發清湯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