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朗抽氣,隨即聽見背上那人使壞成功在偷笑,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天天一見著我就疾言厲色,對別人怎麼不這樣?”
裴行川沉默了片刻,別開臉,“因為你太討厭了。”
“好好好,我又討厭了。”
靜悄悄的林子裡漸漸有了人聲,來時走了好久的小路,回去時竟然這麼快就看到了盡頭。
再長點就好了。
裴行川眯眼眺望著遠方重重人影,察覺到自己腦海中無意流露的聲音,他呼吸都輕了些。
或許是總被淺淺一筆帶過,連他自己都不曾記得,平和的水面下,積攢了多少兇溝暗流。
一石激起千層浪,耳邊萬山朗還在喋喋不休說著什麼,他卻一句都沒再聽進去,只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
“片酬什麼時候到賬啊。我家到底欠了多少錢你知道嗎?”
“不知道。”
“好吧,話說難道我這幾年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嗎?”
“嗯。”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感謝你在那個時候幫了我和我爸媽。放心吧,除了陪你睡覺,別的有事你說話。”
“神經。”
“那我們現在住在哪裡?我聽趙小小說一般都在慶京。”
他的聲音漸遠,周圍的一切在豔陽下慢慢糊作色塊,裴行川的五感遲鈍了下來,像是隔著厚厚一層熱蒸汽,聲音黏著一團滾燙的蒸汽,尖嘯著、撕扯著他的神經。
“我不懂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個聲音帶著哭腔,沖他聲嘶力竭地吼:
“已經竭盡全力給你所有了,能補償的都補償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就是不知足,你就是太記仇!!”
記憶碎片飛速劃過腦海,將內部割得鮮血淋漓,裴行川低聲抽了口氣,“是這樣嗎……”
習慣了他現在話少,萬山朗並沒察覺到異常,繼續自說自話:“我想去看看我爸媽。但是我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裡,怕說漏嘴了什麼讓他們擔心……等拍完戲,你和我一起去行嗎?”
“上次打電話,老頭主動提到了你。想來你們應該也見過面?”
頓了頓,他試探道:“我媽這輩子就沒吃過苦,我爸也是個要強的性子,所以有些擔心他們揹著債心理負擔大,這些年過得不好……我們盡快回去可以嘛?”
“……好嗎?裴行川,裴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