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雲階?”阮幸突然插嘴道,“對了!沈晚餘現在是凡人之軀,那千層雲階他得全憑一雙腿往上爬!”
連闋看他一臉驚訝,遂問道,“凡人之軀?”
阮幸趕忙道,“我去萬法宗看望過沈師弟,他自廢了修為,現如今不過是個尋常人。”
連闋沉思片刻,化作一道瑩白流光,消失在謫風殿。
阮幸在案前坐了片刻,一拍大腿,對著虛空說了句,“走,咱也看熱鬧去。”
阮幸趕到逍遙山前峰時,就見連闋負著手朝山下望著。
阮幸幾步並作一步小跑著過去,湊到他身側,跟著往山下望去。
眾仙門中人都知道,出入九霄門必然不可施展法力,皆要步行上下山門,於是皆說九霄門千層雲階難於登天。
說是千層雲階,可卻是實打實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階石臺。
連闋擺手一揮,山腰間雲霧霎時退散,阮幸眼尖,立馬看到半山腰那個佝僂著身子,時不時跌在石階上複又手腳並用的費勁爬起的身影。
不是沈晚餘還能是誰。
阮幸眉頭一挑,不禁覺得有趣之極。
“師尊,你看他好像在說些什麼,離著太遠,聽不太真切。”阮幸伸著脖子朝下望。
此時正好有弟子現身來報,“仙尊,沈晚餘說,說......”
“如實講。”連闋冷著聲問。
那弟子低著頭,忙道,“他說要見仙尊,求請仙尊放了高仁。”
阮幸差點控制不住表情,盯著那身影心中連連稱奇。
看這天色,再想想菖蒲山到逍遙山的距離,難不成沈晚餘是一個月前就星夜兼程的往這裡趕?看這石階被他走完了大半,莫不是從昨夜便靜悄悄一個人往上爬?
這山讓他拜的可足夠虔誠了,就為了一個高仁?
還真是熱血兄弟情啊,呵......
兩人身側還有不少九霄門各峰弟子,聽聞那弟子稟告,再看那沈晚餘艱難上山的身影,莫不凝眉哀惜,沈晚餘跋扈,九霄門內誰人不知,但是紈絝都有個優點,就是豪氣,這份豪氣是萬法宗給的底氣,也給沈晚餘積攢了不少人緣。
阮幸看著半山腰時不時出現的一些弟子,看到沈晚餘想要上前幫忙卻又不敢的樣子,再看他步履艱難上山速度越來越慢,山道石階上很快便出現道道殷紅,從淺到深。
周圍已經有不少弟子拿不忍和哀求的眼神偷偷覷著連闋。
阮幸突然輕悠悠小聲嘀咕,“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連闋扭頭看他,見他盯著山下目光滯然,不禁語氣放輕,問道,“這樣是怎樣?”
阮幸盯著山下沒回頭,輕嘆一聲,呢喃囈語道,“原來在山上看著人從山下一點一點往上爬是這樣的,從前都是我自己往上爬,有時候還帶著傷,從來都是別人看著我,不過那時他們都是無動於衷,沒想到沈師弟雖然出了山門,還有這麼多人惦記著......”
阮幸聲音越發的小,他已然感覺到身側人散發出的冷冽氣息,還有身邊投來的數道莫名眼神。
連闋心口一緊,嘴角動了動,終是沒能說些什麼。
就見阮幸突然眼中帶光,興沖沖轉過頭來,神情不無是豔羨的道,“金縷門都沒人來求請師尊放人,沈師弟為了他肯以凡人之軀跋山涉水前來,難怪高仁當初為了沈師弟不惜放著試煉不顧也要殺我,他們......他們真是情同手足。”
阮幸說罷,便覺周遭氣氛愈加詭異,眾人看他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阮幸心中按下狂笑,他想這些人一定在猜度,金縷門沒剩的幾個弟子都說是他屠了他們滿門,還怎麼前來救人?
連闋一個轉身,山中雲霧重新彌漫,徹底擋住眾人視線。
就聽連闋語氣冰冷,一如往常,“規矩不可廢,待他上了山將人帶去紫宸殿。”
有弟子稱是,連闋又道,“各峰弟子,去請閉關的長老出來,到紫宸殿議事。”
各個弟子慌亂中帶著驚喜,連忙稱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