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古心中一驚,接平鎮就是豢者鎮,那這裡必定是處處陰謀之地,而殷天無很清晰地抓住了他與靈華的心理,知道既然他們能親自找到此地,必定是存了救人的心,不管是被結印帶到這裡來的人,還是陳宛,他們都想幫一把。
恆古也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想幫人,更想一併完成自己心中的願望。
他握緊縛妖繩直指那襲紅衣質問道:「廢話少說,陳宛全部的屍骨在哪?」
殷天無嗤笑一聲,彷彿聽到笑話逐漸笑得大聲起來,咯咯地笑聲聽得恆古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聲音如同來自地下一樣令人發寒。
「你想要她的屍首?」殷天無手指向內抓緊,稍用靈力將手中的骸骨塊捏成灰,撒鹽一樣捻著灑到沙子裡。
「她的屍首就在你腳下,你天天踩她,天天看她,卻一直什麼也不知道!你找啊,哈哈哈哈……能找出來,我就把眼珠摳下來送給你。」
恆古眼睜睜看著殷天無將骨灰撒在塵土飛揚的沙地裡,那狡詐的模樣,得意的笑容,就連小人得志的動作,每分每毫都刺激著恆古的感官。
他想起浣孃的內丹被這赤狐挖走、想起自己奮力擊殺卻沒能打過的時刻。一切都太無助了,無論怎樣做也無法改變心中的痛苦。
不想再看著遺憾發生,更不想在更大的遺憾發生前自己卻什麼做不到。努力白費,拼殺像是笑話,這種感覺永遠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殺死殷天無,不僅是為了給浣娘報仇,更是為了透過自己心裡的坎,只有戰勝他、殺死他,才有可能徹底放下這重壓在心頭的一切。
他周身噴發出濃烈的殺意,強烈的氣場帶起腳下生出刺骨的風,聲音如從天邊傳來:「我不會再給你任何一次得逞的機會!」
恆古大開神眼,四周的黃沙被颶風捲起,密密麻麻地堆疊成一層又一層沙繭。
呼嘯的風在耳邊飛馳而過,飛沙走石卷在一起絲毫看不出沙繭之外的任何情景。
這層層風沙包裹著恆古,也困住了殷天無。一片土黃之中那一點鮮紅如此乍眼,就像掏出心臟時滴落的一滴血。
「空口白話誰都會說,想想你以前那蠢樣子!」殷天無快要被卷飛起來,他努力站直身體,掩住口鼻高吼著。
但被恆古神光照射的他難以動彈,只能用盡心力在周身散出一層淺淺的、黏/膜般的紅光,護
住身體不受風沙打擊。
「去,死,吧!」少年的暴怒的吼聲清晰地傳到殷天無耳中,他慌忙聚氣,放射出幾片閃著紅光靈刃。
恆古輕巧躲過小刀一般的靈刃,手心聚出三道電流擰結成一股小臂粗細的電光,他後撤半步突然發力奔向殷天無。
嗞嗞作響的藍色電流從恆古手中射出,將要擊中殷天無時,每道電流都如煙火一般炸裂開來。
幽暗靜謐的電瞬間化作熾熱的火花,猛烈地撲向殷天無的面門,他奮力格擋然而無濟於事,臉和半截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
恆古乘勝追擊,飛起一腳踹中他的心口窩,將他踢飛在半空中,手肘後撤蓄力,手心聚起碩大的光球,拼盡全力一掌將殷天無打出沙繭。
「呃!」殷天無慘叫一聲,沙繭的層層沙粒幾乎要將他粉碎,胸前的攻擊像是炸藥在心口轟然爆開,推著他不受自身控制地飛遠。
飄飄紅衣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跌落在地,他噴出一大口鮮血,星星的血點落在臉上。他抽搐了片刻,顫抖著摸向懷中想要拿什麼東西。
恆古力竭半跪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汗水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周圍旋轉的沙繭失去靈力支撐,如瀑布驟然截斷一般倏然垮塌下來。
塵土飛揚,黃煙滾滾。
少年從瀰漫的沙塵中緩緩站起來,精疲力盡的感覺使他無法再用靈力飛身去遠處看殷天無的情況。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一步走向那紅色墜下的地方。
他清晰地看到殷天無已經有部分身體化為了原形,赤色的狐爪從懷裡掏出了什麼灌到嘴裡,隨後一個白瓷瓶被扔到沙塵裡。
殷天無臉上的傷奇蹟般的生長起來,他身上的傷口快速癒合,身上的靈力似乎還充盈了一些。
他手心聚力重拍地面,縱身一躍輕巧站起,魅惑地用中指蘸著臉上的血點:「你可真是個白痴。你看啊,你,始終是個輸家。」
殷天無飛身上前,手指上崩了十成十的氣力,一道血線從中指指尖上的血跡生出,剎那間便飛向恆古的脖頸。血線一閃而至,恆古強拖著疲累的身軀不斷躲避。
血線仍不停從殷天無手中發出,恆古的肩膀被貫穿、臉上也劃了好幾道口子。殷天無見勢更是毒狠一掌將恆古打陷在沙地裡,他竊竊笑著,伸手將無力爬起的恆古從沙子中吸出來:「今天就讓我嚐嚐你的內丹是什麼滋味吧。」
恆古滿臉是血,臉上、頭上盡沾滿沙子,他不屑地歪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這瓷瓶裡原本裝的是安槐的假死藥,而許久之前,這裡面已經是曹大夫宮殿中的妖血了。
他看向自己殘破又虛弱的軀體。他是恆古,百年的讙妖,雖然一身神骨,但妖始終是妖。
沒有妖不喜歡血液,即便是良善之妖,對於血液的渴望並不是完全不存在。只是平時都在忍耐、在控制……
而如今,怕是沒辦法了吧。他想繼續看到靈華,想為阿孃報仇,還想幫陳宛找到屍首,更想為接平鎮死去的人做些什麼。
於是,他開啟瓶口,將粘稠而腥甜的妖血全部喝了下去。
第一次飲血,不知是何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