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沈之敬驚訝地問:“你發現什麼了?”
艾倫忽然變臉,帶著慍怒的神色說:“我發現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過按照你剛才的推理,你沒發現你的問題嗎?”
深知他又想挑事,沈之敬也不跟他客氣,“有屁你就快放,別淨說風涼話。”
艾倫依然故作神秘,變臉如變天,收起剛才的怒色,吊兒郎當的口吻說:“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咱沈打法醫剛才的推理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你們忽略了正常人的行為模式。“
“什麼意思?”沈之敬問。
“意思就是說,你們的死者是一個假人,他不會做出任何反抗,任由兇手在他身上隨心所欲。“
“我已經解釋過了,兇手對死者使用少量乙醚——”
艾倫凌厲地打斷他的話,“那不如你試試!”
他的怒色讓沈之敬心頭一抖,這樣的他以前也有過,那是艾倫將他從祖父手上搶過來時,小小的年紀直面長輩的怒火,那雙眼睛,那份專注,彷彿要將擋在他面前的所有事物都消滅。
沈之敬終於明白祖父當年為什麼會放他自由,這人……太可怕了!
沒有百分百的自信,他不會用這副面孔示人。
從氣勢上將眾人壓制住,艾倫開始了他的分析:“咱還是說說人話吧,在正常的情況下,約定的地點不是荒郊野外,當兩人見面,兇手要如何實施手段迷暈死者,這中間難道沒有爭吵呼喊或反抗嗎?”
自知忽略了這點的刑警紛紛認同的點頭。
艾倫又說:“就算兇手湊巧避開了這一個大難題,成功將死者迷暈,那些偽裝證據什麼的,我姑且不說,最關鍵的一點,按照老沈的推理發展,後續死者被兇手抬到天台圍欄外,再用尼龍網捆住上吊致死,這一系列操作下來,就算死者沒有反抗,是兇手一個人能辦到的嗎?”
大腦的想象開始運作,將一切合理化進行了情景重現,在場的刑警下意識的搖頭。
艾倫瞪著垂下頭的沈之敬,手指敲了敲桌面,加重了語氣,說:“你把兇手神化,什麼上帝之手,一個人做了幾個人才能做到的工作量,這是在寫小說,不是現實!你心裡認定兇手是魔鬼,太想要將他釘死,以至於你忽略了這些重要的細節,或許有個詞語能提醒你,一人無法犯罪,如果這些所謂證據被捅到了法庭上,唐銘只需要要求檢方還原案發過程,就可以輕易脫身。”
三番兩次被艾倫指出了致命點,沈之敬的意志有些消沉。
果然做人急於求成,到最後就是一事無成。
“我……退出這個案子。”
沈之敬輕易的放棄並沒有讓艾倫滿意,他依然板著一張冷臉,說:“倒不必做到這個份上,知錯能改就行,這是二振,三振出局,這個出局可不僅僅是你退出這個案子這麼簡單,而是唐銘徹底的勝利。”
艾倫罕見的冷漠無情讓在場的刑警們打了個冷顫,都覺得他的反應有些過激,即便沈之敬被情緒影響有了誤判,這個案子也不是沈之敬一人面對,就像現在,及時發現錯誤,挽救過來就好,哪能輕易讓兇手逍遙法外。
只是艾倫的真正意圖,只有沈之敬才懂,就算最後唐銘被繩之以法,但作為一名法醫,他也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人一旦犯錯,就會接連的犯錯,只有正視自己的錯誤才能糾正過來,否則這條犯錯的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可是人性又怎麼會輕易認錯,就算嘴上認識了錯誤,潛意識裡依然不認為自己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