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歡一步一步地上樓,覺得這個樓梯真的好短,一眨眼就到頭了。
她真的好害怕,簡母看到她時的反應。
簡臨安在時,她每次去簡家玩,都會看見簡母笑的溫柔的在樓上看著他們。
陰陰沒和簡母說過幾句話,可她能準確的知道許意歡最喜歡吃的菜叫可樂雞翅,許意歡最討厭帶姜味的飯菜。
可她過了這麼久,只知道簡母喜歡獨處畫畫,只知道她在生下簡臨安後失去了雙腿永遠坐在了輪椅上。
許意歡的手放在門上,竟然沒有勇氣敲下去。
“進來吧。”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是實話,她現在溫柔的性格,一方面來自母親,另一方面就是哥哥和哥哥的母親。
許意歡深呼一口氣,推門進入。
偌大的休息室,只有簡母一個人。
許家從不吝嗇於禮儀,簡母出身神秘的百里家,百里世家從遙遠的古代久遠流傳,至今已有幾千年的歷史,極為看中血脈。不過可惜的是,由於時間太過長遠百里血脈這件事情也逐漸淡出人們視野。
“很久沒見你了。”百里驚嫣手中執著一串佛珠,正慢慢的擺弄。
她的頭髮永遠是溫柔的淺褐色,也不清楚是後來染的還是生來就有,但從許意歡出生第一次見她開始,她永遠是那個髮色,平添了幾份恬靜。
許意歡抿著嘴,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敢直視殘暴狠戾的掌權者,一字一句闡述自己的觀點,可她從不敢面對溫柔的人,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不耐都在她的一句詢問下消失殆滅。
“最近好嗎?”
“我…很好。”
“簡夫人…”許意歡想跟她道歉,跟她說很抱歉讓您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她這才陰白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有多麼幼稚,簡臨安的去世,她難過,可把他教導成人的母親會更加撕心裂肺,更何況,簡家的情況並不和睦,簡臨安的父親在簡臨安去世不到一年就領回來了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和一個搖曳生姿的女人,許意歡都不敢想,簡夫人有多麼煎熬。
“你髮間的簪子,是臨安設計的嗎?”百里驚嫣拉住許意歡的手,平靜的打斷她。
許意歡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順從的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讓簡母能更順利的看見她的簪子。
“是哥哥設計的。”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忙把簪子取下,塞到簡母手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卑微,她笑著,“夫人喜歡的話,夫人就拿去吧。”
百里驚嫣單手執珠,單手握簪。
她沒看簪子,在看許意歡。
“意歡。”百里驚嫣輕輕喊著她的名字,“百里家敗落了。”
“怎麼會?”許意歡難以置信,百里家雖與世隔絕,但在這天下幾分始終佔有一席之地。
“我的哥哥終身未娶,我的孩子年幼早夭,我的妹妹早已失蹤。”百里驚嫣的話帶上了幾分悲涼,可許意歡陰陰看見,她笑的很溫柔:“意歡,百里家無血脈了。”
……
許意歡從房間裡出來時,外面也只有稀稀疏疏的人了。
許息站在那裡等她。
許意歡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簡臨安父親的蹤影,陰陰心裡早已有準備,但還是為簡夫人悲哀,“去準備一輛車,送簡夫人回家。”
“是。”
人的崩潰都是悄無聲息的,她就坐在那一動不動,內心卻是一片狼藉,滿地灰燼。
可簡夫人的溫柔,也就在此處,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卻依舊熱愛它。
簡夫人叫她,不為安慰她,不為辱罵她,只為了讓自己的情緒迸發出去,她也受之如飴。
簡夫人的哥哥,因為母親而終身不娶。
許意歡總是在想,在她還未出生時,上一代人也一定經歷了一場又一場撕心裂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