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把話說完,是想避開那個“死”字,但是我們幾人都清楚,靈魂出竅之後,若非是我這樣專門練過的走陰人,便只有那一個下場。
李明月低下了腦袋。
她半晌沒說話,七叔又一次找著周黑剛才那段話,質疑他憑什麼說的如此斬釘截鐵,開始嘴碎。
但我的注意力這回完全放在了李明月身上。
我瞧見她抬起手,好像是抹了下眼睛。
就在周黑和七叔又快吵起來的時候,她忽地帶著一絲顫抖的語氣發問。
“也就是說,我爹當初沒從望春路走出來,並不是因為什麼車禍,而是被這群東西困住了,對嗎?”
周黑這次都沒有回答得特別肯定,而是懸叨叨的來了一句。
“是也,非也。我就連你父親的屍首都未曾見過,哪敢就給你打包票?只能說這種情況,有八成可能。當然,若是待會兒你在這周遭霧氣中見到了你父親的模樣,呵,那才算是十成。”
我本覺得周黑雖然行事古怪,但卻是個講道理的。但現在他把話說得難聽透頂了,我忽然意識到,他願意對我講道理客氣,大約是因為我打算幫他。
這會兒,他把李明月他父親的生死之事講得似是個笑話,尤其是最後一句話,是當真笑了一聲。
看著李明月顫抖的肩膀,我覺得,她都快要哭出來了。
可她並沒有當真哭出來。
而是語氣顫抖著繼續問:“那,我父親的魂魄要是真的與軀殼分離,除去和這些霧氣融為一體,難道就沒有別的去處了嗎?”
這次周黑沒回話。
我也總算找到機會開口對李明月說話。
“李小姐,沒有這麼絕對的事兒。你看我所做的這行當,便是寧魂息人,說不準你父親的魂魄還未走遠,我下去幫他打點一番,也是可以投胎轉世的。不至於當真變成孤魂野鬼永世飄蕩,最後只剩怨氣。沒那麼慘的。”
誰知,聽完我這話,李明月又抹了兩把眼睛,然後悶悶的沒有理我。
我身後的七叔笑了兩句,而後壓低了聲音對我道。
“元一,你是當真不會說話。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硬要逼得人家小姑娘傷心不是?”
我不懂自己哪裡說錯,一時有些茫然,倒是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頭的周黑終於開口回話了。
“李家的小妮子,別想得那麼悲觀。這忘川路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我剛才只是說了其中一種可能性。你父親變成孤魂野鬼容易,但是想要投胎轉世,都不用元一出手,也不難。”
李明月聽見這話,抬起了頭,愣愣的看著周黑的後腦勺。
周黑繼續說道:“忘川,忘川,乃是人離世之後必須來的地界。過了忘川,才能算是過了地府的門檻。而這條路正如他原先的名字一般,也是與忘川一樣介於陰陽兩界之處。位於這地方的怨魂確實是多,但並非每一個都因這風水眼而死。你看看那些站在路燈下的玩意兒,有不少便是孤魂野鬼,來此是為了撞陰差,想投胎轉世。”
他這說法實在新奇,不僅僅是李明月,就連我一時都聽得愣住了。
“周叔,你說這地方位於陰陽兩界之間,可這不過是條路啊,當真如此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