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債這說法,說得輕巧,但是卻又極為微妙。
若是當真借了什麼,確實還什麼就行了,可爺爺不過幫他走了個陰,黃梅又能欠他個啥?
我正準備繼續發問,這時候七叔卻忽然開啟了車門,重新坐回了駕駛室。
他看見我倆在聊天,臉上的神色絲毫不見尷尬,反而往駕駛室裡邊一坐翹著個二郎腿,又拍了一下方向盤。
“得,咱們現在不讓進去,只能在外面等著那個李家大小姐出來。”
一邊說著他的目光還在往我這邊瞟。
“元一,你要幫她,可人家還不一定需要我們來幫呢,李家,李家這架子可真大啊。”
七叔和我打呵呵習慣了,我和他相處起來也少了幾分拘謹,二人更像是平日裡談笑風生的兄弟倆,他要這麼損我,我也能回他兩句。
“得了,您當初不也答應得樂呵嗎?您待會兒多加點價錢,不就把這點面子給賺回來了?”
七叔聽完之後一愣,然後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又瞪了一眼坐在後頭的周黑。
“嘿,什麼時候連你都學會貧嘴了,是不是周黑你個混子教他的?”
周黑不說話,又一次扭過頭去,臉朝向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他如此,七叔也懶得理他,那人又在車裡邊兒一陣沉默,只有我心裡頭還對剛才周黑沒說完的話胡亂猜想。
我現在為止,能想出來的,周黑口中的還債只有幾種可能。
第一,就像黃梅從我身上借了陽氣,而後我便和她有了牽扯,那麼只要她將陽氣還回來,我便與她再無關係,萬事大吉。
第二種,債並不一定是個什麼具體的玩意兒,有句俗話便是講個血債血償,周黑那對自己都下得了手的狠勁兒,說不準他是要我直接將黃梅給滅了。
不管是哪種,要我發愁的事兒都多了去了,前提都是我得先見得著黃梅才行,可是此時她現在即將化為飛僵,要是當真見著了,還真不知道到底誰死誰活。
我心裡頭一邊糾結著,手上也沒空閒,將《走陰實錄》掏了出來,胡亂的翻看著。
這書,我已經翻得每一頁的裁釘都有些鬆垮。
沒有倒背如流這麼誇張,但現在只要報個頁碼,我都能將上頭講些什麼說個七七八八。
車上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周黑的呼嚕聲,然後便是我翻書的聲響,旁邊的七叔也閒得發慌在刷手機,時不時發出兩句影片的聲音。
等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七叔手機都刷膩了,正準備按照之前名片上的聯絡方式打電話給李明月。
叩叩。
車窗卻傳來了兩聲叩響。
是我這邊的車窗,我抬起頭正好看見李明月此時正彎著腰,一雙黑色的眼睛,湊得老近,在我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