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年輕和善的臉,和劉三兒的歲數差不多,臨死前的吃驚、不解和痛苦讓這張年輕的臉扭曲變了形,但卻更讓人同情。
“我……”劉三兒嘆了口氣,悻悻的收起了劍,喃喃的對黑衣人屍體說道:“道友,對不住了,我和你無怨無仇…你…你一路走好吧。”
正說著,杜全知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劉兄……”
劉三兒扭頭看去,杜全知正站在黑影裡,渾身打著哆嗦。
“劉兄…我……我……”杜全知又一次欲言又止。
臉上都是雨水,即便劉三兒向杜全知靠了上去,不到近前也仍舊看不太清陰影裡他的神色,沒好氣的問:“他媽的,你怎麼了?到底要說什麼?剛剛不幫我也就算了,說個話也那麼費勁嗎?別老是我、我們的,有話快說,要不是這裡是那兩箭手的盲區,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在這裡跟我說話啊?你恐怕早就燒成碳了!”
“不是的,我就是…”杜全知正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脖子在雨裡彎腰嘔吐。
“臥槽,你不會沒殺過人吧?”劉三兒終於想到了一種原本自己想來最不可能的使得杜全知反常的原因,難以置信的問道。
杜全知轉過痛苦的都要扭曲的臉,重重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劉三兒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不是自稱來自異世界嗎?異世界都不殺人的嗎?還是你在哪都不敢殺人?難怪上次在太…你手都沒動就跑掉了,你不會就打算這個樣子來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吧?”
“劉兄,我說實話,我就跟人切磋過,有觀眾裁判點到為止的那種,你知道的,就算裁判沒有喊停一方認輸另一方也會立即停手的。我總算明白了見到師父之前大師兄讓我們每個人都講一件高興的經歷的緣故了,今晚的這些…”杜全知說著說著,忍不住再次嘔吐起來:“呃…嘔…”
劉三兒點了點頭,氣也消了一些,不過還是問道:“你又不是她的正式弟子,在你知道我們今晚出來要做什麼後你完全可以找個理由不來的,現在你知道這裡有多危險了吧?後悔了嗎?”
“我也不想這樣啊,到我還是得來,我不想讓師父失望啊,但這是殺場,要分生死的,我實在怕,他們真的是要殺我的啊,我又不敢像上次在太昊坊那樣逃跑,我…我…我…”杜全知的聲音帶著哭腔。
“那麼,包嘯傑那邊你為什麼逃跑的了?”劉三兒眼睛都瞪大了。
杜全知低頭預設。
“看著我!”看著這個上次見面還心比天高的傢伙突然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劉三兒心中一陣失落,更有些同情。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下忙,他還是願意順手去做的,於是猛地一搖杜全知,一字一頓的說道:“聽著杜道友…哦…兄弟,千萬不要告訴他們你跑了。他們說不定會弄死你,還有她…師父那關,你都過不去的,你明白嗎?”
杜全知打了個哆嗦,突然一手拍上劉三兒的肩膀:“劉兄,我們還是走吧,那三腳烏鴉蛋我們不要了,我最近得了一副很不錯的藏寶圖,我們去挖寶吧,現在就走,我的畫軸是我來到這個時間時帶過來的,它就是我的金手指,我們能用它瞬移到很遠的地方,我們再也不回來了,就當…就當師父看錯我了吧!”
“你啊…”劉三兒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為她是那麼好擺脫的,現在想走,哎…晚了……”
“不晚,我們馬上走……”
“聽我說……”
“求求你,要不你放我一個人走!”
“杜全知!”
“我要走,我要走,你不走我走……”
“杜全知!”
杜全知好像著了魔,眼神直直的,發瘋似的往前走,劉三兒拉都拉不住。
“啪”的一聲大響,杜全知的喃喃聲停住了。他捂著臉愣愣的看著左手懸在半空中的劉三兒。
不得已,劉三兒抽了杜全知一耳光。
這一耳光讓整個世界都停頓了。
雨水從兩個石雕般站著不動的男人臉上劃過,天地間好像只剩下他與他,以及男人的尊嚴。
劉三兒右手依舊提著劍,左手一把揪住了杜全知的前襟,把他的臉拉了過來,恨恨道:“杜全知,我告訴你,現在晚了!自從你拜師的那天起你就上了賊船了。實話跟你說,我來之前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來,還在客棧斜對面觀察來著。我以為她還不知道我進了坊市,我是自由的,在沒見到她之前我隨時能夠離開,但後來我知道我錯了,她不僅清楚我來坊市幾天都幹了什麼,還能算計到我可能會幹什麼!她太聰明瞭,我們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還冷血,你也聽到了,我們每個人來之前都吃了她自稱的毒藥,雖說她後來又說那不是毒藥了,但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幾個沒來的傢伙凶多吉少,恐怕已經喂烏鴉了也說不定。兄弟!我們已經上了船!只能一口氣走到頭!逃跑不是被黑衣人殺死,就是被她殺死!只剩下戰鬥了,不是榮譽就是死亡!你醒醒吧!”
杜全知愣了良久,緩緩推開了劉三兒。他沉重的嘆了口氣,低頭道:“你說的對,我竟然看錯你了。我是個穿越者,到我卻是個失敗的穿越者,你比我強太多了。”
這個時候,南邊不遠處傳來一聲口哨聲,接著北邊也是兩聲口哨呼應。
劉三兒伸手入唇,回應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包嘯傑和黃欣然都得手了,我們去跟他們會合。”劉三兒說道:“跟著我,那樣也許你能安全一點。”
“為什麼這麼幫我?”杜全知木然的問。
劉三兒想了下,笑到:“嗯…我想跟你學習吹牛皮啊,在我學會之前,還不想看到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