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晚邱晴雪就因暈船吐的厲害。
便是連吃藥也壓制不住,不僅將白日的吃食都吐了出去,連水都不敢喝上一口。
衛凜心急又不敢貿然進去,便偷偷跑到兩人的房間門口蹲著,生怕裡面發生了什麼事。這下他有些後悔為何將兩人的房間安排的那麼遠。
晚秋的寒風搖的船帆吱吱作響。
溫稚顏睡不著,看著邱晴雪時不時往門外投去的目光,又看著抱著軟墊守在門口的衛凜,好像捕捉到了什麼,最後識相的退了出去。
正好打算出去吹吹風,總待在屋裡也悶悶的。
雖說南下的氣候要被北方溫暖一些,但仍是架不住河面上的寒風。她裹緊了披風,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十分滿意。
萬籟俱寂,唯有潺潺的水聲。少年穿著月白色的單衣站在桅杆下,月光照在他俊美的側顏,添了一絲柔和的美。
“你怎麼穿這麼少?”溫稚顏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其他,小聲說道:“會不會很冷啊?”
晏行周盯著這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兔子半晌,移開了眼:“尚可。”
溫稚顏瞧他耳朵都紅了,還嘴硬說不冷呢,她現在是明白了,晏行周的話大部分都得反過來聽。
不冷就是冷。
她覺得自己應該給他一些關懷,於是挪著小碎步走到他身邊:“我這個披風還挺大的,不如我們一起吧?”
“......”
又來了。
白日裝作不在意估計都憋壞了吧?
他沒有回答,默默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溫稚顏搓了搓手,覺得他在一旁更暖和了一些,好似連風都變小了,但他不說話就猜不出來了,懶洋洋開口:“世子也睡不著嗎?”
晏行周沒有看她,身子又側過去了一些:“看星星。”
溫稚顏抬眸,漫天的繁星慵懶地灑在天空,有一顆最亮的正在閃閃發光,將周遭的光芒都壓了下去。興奮地拍了拍晏行周的手臂:“看!我見到王妃娘娘了。”
“嗯?”晏行周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離他們最近的那顆星星正努力地讓自己閃爍。
溫稚顏支著下巴:“祖母曾經說過,最親近的人去世了,會化作天上的一枚星星,為人間牽掛的人指引方向。每當她想祖父的時候就抬頭看看星星,最大最亮的那個一定是他。”
“所以你看,王妃娘娘如今正在看著你呢。”
晏行周眼睫一顫:“你知道了。”
“藏書閣那日,是王妃的忌日吧。”溫稚顏聲音很輕,卻意外地叫人心安:“你也別怪玄知,是我威脅他,他才告訴我的。”
“難怪你那天喝酒了,上次在醉仙樓你都滴酒未沾,我就猜到了你定是心情不好。”
說到“威脅”,晏行周忽然笑了一聲,那張美到極致的臉生動了起來,一掃近日的陰霾。
哪有人威脅是好吃好喝供著的?
不過他不打算糾正她。
出於某種私心,他希望她一直這樣單純下去。
從上京前往登州需要坐三日的渡船,一行人日夜兼程,熬過了暈船種種困難終於在第四日抵達渡口。
這幾日,衛凜頭疼的要命,一直思考如何從登州拐去青州查案不叫人發現,換做平日的他定將添麻煩的邱祭酒罵了個遍,偏這人還是他未來岳父,簡直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叫苦不疊。
“早知道就應該叫賀知許那廝來,他鬼點子多得很。”衛凜一口一個糖雪球,不知不覺就這麼吃了大半盤子。
晏行周擰起眉頭,將剩餘半盤端走:“少吃點。”
“小氣鬼,知道是你未婚妻做的。”衛凜輕哼一聲:“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停船,眼下該如何處理?”
“暫時按原計劃進行,到時候便以馬車不足為藉口將幾名學生和姜老先行送走。”晏行周擦拭著手中的長劍,心裡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路未免太順利了些,原本設想的一切危險竟都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