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聶糾規乘著官船還在京杭大運河上漂浮時,陳天華已經到達北京什剎海南岸,白米斜街的張之洞府邸,面見張香帥了。
張之洞七十高齡奉旨到京任要職,但他的身體大不如前,除了上朝議事,大部分時間是在白米斜街的官邸裡。
一般送往軍機處的公文,都轉到官邸,交由幕僚們處置,需要請示或簽字才到他的手上。
陳天華到達京城面見張香帥,不僅是為贛南炮擊綠營這事而來,還有一件重要之事,就是將漢陽鐵廠由官商合辦,全部轉為商辦,也就是說,由他出資買斷。
“香帥,漢陽鐵廠內部混亂,貪官汙吏橫行,生產成本居高不下,而您老現又管不了湖廣局面,以在下之見,來個國退民進,全部轉為民資,朝廷國庫也有一筆可觀的銀子入國庫。”
“漢陽鐵廠是您老多少年的心血,不能最終落入洋人手上,尤其是虎視眈眈的東洋人,轉給了在下,天華一定竭盡全力,讓他發場光大。”
“……”
陳天華慢慢給張之洞講清楚,漢陽鐵廠現階段的窘迫,欠滙豐銀行,正金銀行,豐眾銀行不少貸款,而企業卻一直在盈虧平衡點上下徘徊,總有一天,漢陽鐵廠歸還不了貸款,會被幾家銀行清盤呑並,實行債轉股。
而目前欠英籍滙豐銀行和日籍正金銀行的貸款,還有一年即將到期,分明佔總貸款額的33%和42%。
倘若正金銀行債轉股,他的佔股最大,他很有可能提前高價收購滙豐的債股,一躍成為漢陽鐵廠的控股股東。
如何現在陳天華接手,他完全可能在貸款到期之日,先把日籍正金銀行的錢歸還,讓英籍滙豐銀行展期,讓東洋人企圖讓漢陽鐵廠形成破產重組的可能性降為零。
按照陳天華的計劃,他準備將漢陽鐵廠,盛宣懷的大冶鐵礦,萍鄉煤礦分別控股,然後合併成豐眾鋼鐵聯合股份有限公司,成為亞洲全大的鋼鐵聯合企業。
“香帥,天華之言確鑿,湯生審閱過漢陽鐵廠的財務報表,確實一塌糊塗,現在湖廣由盛京將軍趙爾巽繼任,據傳,他對漢陽鐵廠這個燙手山芋頗有微辭。”幕僚長辜鴻銘也在旁敲了邊鼓。
“瑪的,那些都算是老夫的錯,費力不討好,那就賣了它,賣給天華總比落下洋人之手好嘛。”
張之洞氣得連連咳嗽,削瘦蠟黃的臉頰上泛起了一點紅雲,這是氣急上火。
“香帥莫急,這事只要您同意,具體事宜由湯生領命跟天華去辦,您好生休息,貴體要緊。”辜鴻銘見狀,連忙安慰道。
幾個丫鬟和家庭郎中進來了,張之洞揮了揮手,意讓辜鴻銘去辦理就是。
陳天華跟隨辜鴻銘退出張之洞寢房,轉入前院偏廳裡。
到了偏廳,陳天華才將贛南發生與綠營衝突一事說給辜鴻銘聽。
他言詞鑿鑿的說,正在贛南西華山地區剿匪的保安隊伍數百人,居然遭到江西清軍綠營二千餘人的伏擊,當場傷亡慘重,有全殲之危險。
無奈之下,保安隊伍的炮兵才給予還擊。
辜鴻銘本身對聶糾規這個‘萬金油’,‘牆頭草’並沒有好感,當初在安徽任巡撫時,就對辜鴻銘的外貌冷嘲熱諷,十分不尊重。
“這個聶糾規膽子也忒大了吧,張香帥已經下達訓斥令,讓他們協助豐眾礦業公司保安部隊剿匪,他非但不聽招呼,反而伏擊部隊,活該!”
“哎喲,此事仰仗辜先生在張香帥面前幫天華說說,這事要幫天華主持正義啊!”陳天華哭喪著臉,一副很受委屈的可憐相。
“放心吧天華老弟,這事辜某在這幾天裡會跟張香帥說的,聶糾規敢來告御狀,奏摺還是會轉軍機處,而軍機處還是會轉到這裡來的。你先回去,撰寫一份有關對漢陽鐵廠股份收購的奏摺,另附一份收購協議,想好一個合理的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