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漢適才聽得大兒子回來說,這位宋先生在雙棲鎮的親戚,那是個大富大貴人家。
豪宅不說還有機帆洋船,家裡僕人女傭無數,出手闊綽就是賺送一袋大米,足有一百四五十斤,若換成銀洋得要三四塊錢。
老漢一聽心裡咯噔一下,馬上有了主意,這不就見機開口了。
果然如此,宋小義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大少爺煤礦那裡需要保安隊,大年大伯家的兒子,總比外人可靠些。
不過還得需徵得義弟顧祝年同意,於是開口道:
“大伯所言,我已知曉,然這事還需徵得其義弟大年的意見,方可確悉!”
老漢摸了摸酒碗,對著顧祝年隨即道:
“大年,大伯剛與宋先生說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顧祝年點了點頭,可他對大伯家的幾個兒子很是不滿。
家裡父親死後,大伯開始還時不時地過來,照應照看一下他們,幫忙弄下田地。
可後來說是大嬸和兒子們都有意見,外面風言風語多,尤其是大伯家的大兒子和二兒子。
身強力壯的他們,就是嫌他們家太窮,現在死了男人,家裡還有個癆病人,完全是扶不起的茅屎板,燙手山芋。
就憑今天田間土沒人翻,雜草碎石沒人清理,就知道這些個親戚還真不如有些好的鄰居。
他心裡暗忖,看了一眼坐在門口的母親,猶豫了一下,說道:
“大伯的意思侄兒都曉得,不過現在小年生病在家,娘要照顧弟弟,田間沒人管,所以我得推遲數月才出去,具體時間還不能確認。”
顧祝年話裡有話的剛一說完,老漢的臉色變了變,“你啥意思?還要推遲出去?”
而宋小牛聽了也暗自吃驚,不知義弟此話是啥意思,還以為他真的要推遲數月才走,心裡面也是暗暗著急。
倘若真是這樣,回去如何跟大少爺說。
“什麼,你這次不跟你義兄大哥一起走?”哪知顧母聽罷,急得跳起來扯開嗓門喊道:
“你弟的事不用你擔心,娘能照顧好,地裡的農活也不用你來弄,有你村裡伯伯嬸嬸閒時幫襯,保證餓不死!”
“我爹不在了,我是長子就要挑起家裡的大梁,照顧好嗯嬤您和小年。”顧祝年強調自己的理由。
“你娘還沒到不能動的地步,不用你來照顧!”
見兒子還敢頂嘴,此時嚅動嘴唇還想再說什麼,氣得顧母幾步上前,扯著大年耳朵,怒道:
“你個不孝兒子,長大了本事有了點嘴就硬了,敢不聽娘說的話了?你爹不在這幾年,我一個人不照樣把你們兄弟倆拉扯大。”
“哎喲請鬆手,孩兒不敢頂嘴了,我錯了。”顧祝年痛得連連求饒。
顧母這才鬆開手,又苦口婆心說道:
“你義兄宋先生是個有本事的人,跟著你義兄大哥能學到本事,男子漢大丈夫,不在外闖蕩,窩在家裡有什麼出息?!”
宋小牛忍不住想笑,忙拿起酒杯堵住嘴,輕輕抿了一口酒,不禁為顧母作為母親本身而言感到驚喜,更為她的一番遠見感到訝異。
一個未受過教育的農村婦女,能有如此見識,已然是著實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