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裡還有一點,本官一直沒想明白,就是那個叫中井義之助的日本浪人,為什麼在擠兌平息之後,他竟然大模大樣地拿著四千元假幣,明目張膽地來兌換銀元,難道他不明白這假幣很容易識破,識破後被捕嗎?”盛宣懷繼續疑問道。
“是啊華之賢婿,我也搞不懂這點,難道說那個浪人太缺錢花了,才挺而走險,他就不怕丟了東洋人的臉?”李經方也跟著疑惑。
陳天華喝口茶,劍眉一剔說道:
“盛大人,大叔,這次偽幣案最令人琢磨不透的,就是這個中井義之助拿著四千假幣到櫃頭兌換一事。”
“這假幣暴露十餘天之後,已然驚動租界當局和銀行高層,他們正千方百計在尋找作案者。按常識,中井義之助應該躲藏起來才是,他卻來個反其道而行之,相當於自投羅網。”
“難道他是傻逼嗎?絕對不是。”
說到這裡,陳天華故意停頓一下,沉聲道:
“這是他的上司命令他去自投羅網,而且乾脆直接去的鑑別能力更強的滙豐銀行櫃檯,從而暴露假幣案的始作俑者是日本人。”
“這表面上這是日本浪人的個人行為,實際上日方在向世人告示,上海通商銀行得罪了大日本帝國,日方決心報復,今後這類似事件還會發生,希望大家離通商銀行遠點,免得傷及無辜。”
“我可以猜測,上海及周圍省份的各大錢莊,票號等都會陸續接到警告,商人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將來他們有可能不會再接受通商銀行的紙幣和商票。”
“就才是這起假幣案的後遺症,也是始作俑者真實目的,反正浪人他們可以引渡回去,對他們沒任何損失,要說名譽,日方領事館一股腦兒推到浪人身上,但潛臺詞讓許多明白人讀懂就行。”
陳天華侃侃而談,分析得入木三分。
這種技倆對於一位擁有現代科學頭腦的高階間諜而言,焉能瞞騙過關。
“華之賢婿分析得很在理,看來我是被東洋人給盯上了,那好吧,想較量就來吧,在大清國土上,我盛宣懷要報甲午之仇。”盛宣懷站起身來踱了幾步說道。
他和恩師李鴻章,師弟李經方本身就痛恨東洋人,這次對方挑釁,他當然不能示弱。
“對,杏蓀兄,咱們就在礦產鐵路資源上跟他們鬥上一鬥,先從牛頭山煤礦開始。”李經方也站起來握緊了拳頭。
“好,盛大人、大叔,既然兩位長輩鬥志昂揚,晚生信心倍增,這樣,以晚生之見,通商銀行現階段限時限期收回舊幣,然後重生印製新幣發行。”
“煤礦這邊等到本月底下月初,咱們就大張旗鼓的隆重開業,與此同時,拱宸橋日租界那邊我派人盯上去,如何?”
“好好,就這麼定了。”
盛宣懷和李經方几乎是異口同聲地點頭認可。
……
陳天華跟盛宣懷他們告別之後,連夜開上小火輪趕回杭州。
第二天五更時分,他們回到杭州運司河新軍專用碼頭,陳天華先到官邸,跟岳丈李存智稟報了與張之洞約見情況,以及上海假幣案。
李存智對於他跟張之洞的約定沒有異議,認為他做得很好,至於假幣案,則有陳天華全權處置,可隨時隨地調動新軍警衛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