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想到將來在西埠頭村,乃至雙棲鄉,甚至於山陰縣等等的發展大局,陳天華正想在這裡大鬧一場。
從進宅門到站在這裡,聽到的和承受到的,全是對他的汙辱、鄙視和詛咒。
他心裡像十萬匹草泥馬在奔騰,渾身處於暴走狀態。
“怎麼,你還有事嗎?”
面對呆愣沉思中的陳天華,吳宣嬌抬頭哼唱道。
她聲音聽上去很平淡,似乎沒有半點盛氣凌人之意,但語氣卻寒冷得可以把人壓到地底下去,就差踹到十八層地獄了。
她的意思很明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一個鄉下土鱉家,而且還是破落戶,能配得上我家玉香?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為一名旁觀者,承受這種莫名汙辱,他都得替陳家大少鳴不平。
他不準備再沉默下去,從懷裡掏出一個裝錢的布袋,“咣噹…”一聲,他把布袋扔在亮眼的八仙桌上,冷冷說道:
“範太太,我不是東鋪的陳大少,我叫陳天華,替我父親前來還帳的,這裡連本帶息的五十大洋,請把我父親的欠條還給我。”
陳天華的動作和話,尤如一顆滾滾而至的炸彈,轟地一下把吳宣嬌給炸暈了。
“欠條…”吳宣嬌下意識先接話,“還帳就還帳…”但話到一半,她打了一個激靈,“你…剛才你說什麼?”
“我叫陳天華,不是東鋪鄉的陳大少!”
陳天華重複一遍,這次他放慢語速、抑揚頓挫,音調提高了八度。
“這…陳大少…他他瘋了…”
吳宣嬌聽得越發的雲山霧罩,她根本不知道陳天華是誰?她以為陳天華就是東鋪陳大少的名字。
她臉色刷白,目瞪口呆地瞅著陳天華,開始渾身抖簌起來。
莫非這還是個傻子,他…他來發傻風了?!
“哎哎…陳大少,這事可不怪我,都是老爺…就是玉香他爹作的主啊。”
見到平時裡兇悍主婦,竟然在陳大少面前渾身發抖,醜相百出,旁邊站立著的丫鬟、傭人都捂嘴竊笑。
搞成這麼一齣戲,完全出乎陳天華的意料,他完全被誤成東鋪鄉的陳大少了,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呀。
進退兩難,不知所措的陳天華,氣哼哼地拎回甩在八仙桌上的錢袋子,猛地揣入懷裡,轉身準備離開。
他抬眸瞥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範明忠,隨即大喝一聲,“範二少,把我爹的欠條拿來。”
範明忠見陳天華大喝一聲,嚇得魂不守舍。
“拿來了拿來了…在這裡…”
他連忙把陳少安那張借支四十大洋的欠條,抖抖簌簌地交給陳天華。
原來,他見陳土根跟著母親進入前堂大客廳,想到了還清錢之後,那肯定得還給人家欠條呀。
所以,他自告奮勇地回房把那張借據先拿了出來。
範成貴將鄉里放高利貸業務,現在基本交給範明忠打理,而陳少安的欠條,很自然的存放在他那裡。
當他懷揣著欠條剛走進大客廳時,就瞧見母親渾身抖簌地搖著手在解釋什麼。
哎喲娘哎,這可不得了啦!